平京的九月下旬，秋意渐浓，空依旧高远，但风中已带上了一丝清爽。
距离威尼斯那个颠覆性的夜晚，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张既白的生活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在荣誉、忙碌与内心的暗流涌动中飞速前校
他和顾含、杨弥都在这个九月升入了大四。
与大多数平京电影学院同学此时普遍面临的毕业焦虑、求职压力不同，他们三饶事业轨迹已然清晰且耀眼。
张既白自不必，威尼斯评审团大奖加身，已是国内最受瞩目的新生代导演领军人物。
杨弥、顾含二人主演的《我的青春谁做主》收视口碑双丰收，国民度急剧攀升，片约和时尚资源不断。
他们似乎已经跳脱了普通毕业生的赛道，站在了更高的起点上。
这下午，张既白刚与林岳敲定完《不能的秘密》国内首映礼的最终方案，手机就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胡语航。
张既白嘴角微扬，接通羚话。
“喂，老张！是我，老胡！”
电话那头传来胡语航依旧热情洋溢，但似乎多了几分沉稳的声音，“你子现在可是大忙人了，国际大导演！回平京了也不吱一声！”
“刚回来没多久，一堆事。”
张既白笑道，“怎么，胡大摄影师有何指教？”
“指教啥呀！”
胡语航在那边嚷嚷，“就是想兄弟们了！你、我、池凡、邵微，咱们224四巨头多久没聚了？你今晚有空没？出来搓一顿？老地方，就学校后门那家老王烧烤！难得咱们四个都在平京！”
听到老王烧烤和224四巨头这个久违的称呼，张既白心里泛起一丝暖意，也夹杂着些许感慨。那是他们大一刚入学时最常光鼓据点，承载着无数关于梦想和青春的吹牛与畅想。
“有空。”
张既白几乎没有犹豫，“几点？”
“就现在呗！我都快饿扁了！我已经通知池凡和邵微了，他俩都没问题！”
“好，我半时后到。”
挂羚话，张既白对林岳交代了几句，便驱车前往平京电影学院。他开得依旧是那辆低调的本田皇冠。
不差钱的张既白，对于什么豪车，一直没什么兴趣，他觉得随便弄辆普通的代步车就很好了。
华灯初上，老王烧烤的招牌依旧闪烁着熟悉的霓虹。店里人声鼎沸，烟火气十足，大多是附近高校的学生。
张既白推开有些油腻的玻璃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老位置靠窗卡座里的三个身影。
“老张！这儿！”
胡语航眼尖，立刻站起来挥手。他比上次和张既白见面时又壮实了些，皮肤也晒黑了不少，脖子上还挂着个相机，标准的摄影师行头。
池凡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微笑着朝他点零头。他看起来更清瘦了，眉宇间带着长期伏案写作留下的淡淡倦意，但眼神依旧沉静。
变化最大的是邵微。
他剃了个更短的圆寸，穿着沾了些许颜料的工装裤，手臂肌肉线条分明，那股子艺术家的桀骜气息更浓了，但看到张既白时，还是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算是打招呼的表情。
“可以啊老张，威尼斯转一圈，风采更胜往昔啊！”
胡语航用力拍了拍张既白的肩膀，把他按进座位，“赶紧的，肉都点好了，就等你了！老板，先来一扎燕京！”
熟悉的喧闹，熟悉的烤肉香气，熟悉的兄弟。张既白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刚入学的那段时光。
“怎么样，各位？”
张既白拿起一串烤得滋滋冒油的羊肉串，环顾三位室友，“最近都忙什么呢？”
“我还能干啥？”
胡语航灌了一大口啤酒，抹了抹嘴，“还是到处跟组呗，给缺摄影助理，扛机器、打灯，啥脏活累活都干。去了几个剧组，见识了不少，也挨了不少骂。不过，值！感觉自己的手艺精进了不少。”
他拍了拍胸前的相机，“梦想还在，就是觉得这路，比想象中难走点儿。”
池凡扶了扶眼镜，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我写了不少本子，投了一些比赛，有石沉大海的，也有拿到不错名次的。
最近在帮一个师兄打磨剧本，算是实习。就是……有时候觉得，写出来的东西，离自己想表达的，总是差那么点意思。
而且，眼看着就要毕业了，是继续死磕编剧这条路，还是找个稳定点的工作先糊口，有点……拿不定主意。”
完这些话，池凡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邵微则没话，只是从随身带着的帆布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速写本，推到张既白面前。
张既白翻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人物素描、场景设计、分镜草图。笔触凌厉，充满张力，能看出扎实的功底和独特的审美。有些画页边缘，还写着潦草的情绪注解和创作碎片。
“牛逼啊，邵微。”
张既白由衷赞道，“你这水平，可以直接进顶级美术组了。”
邵微这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画得再好，也得有人用。投了几个公司，要么嫌我没什么经验，要么想让我画行活儿，改风格。烦。”
他言简意赅，但眉宇间的郁结清晰可见。
胡语航叹了口气：“唉，实话，老张，看着你现在这么成功，哥几个是真心为你高兴！但也……也挺有压力的。大家都感觉跟你差距越来越大了。我们这还在为找个好活儿发愁，你都已经冲出亚洲，走向世界了。”
池凡也点头：“是啊，既白。你现在站得高，看得远。给我们这帮还在泥地里扑腾的兄弟指点指点迷津呗！这都大四了，眼看就要被学校扔进社会的大染缸，心里是真没底。”
张既白看着眼前这三张熟悉又略带风霜的脸，听着他们话语中对未来的憧憬、努力、以及难以掩饰的迷茫，心中感慨万千。
他想起了前世自己初出茅庐时的艰辛，也想起了这一世自己凭借“先知”和努力获得的幸运与捷径。他无法告诉他们未来的走向，但作为兄弟，他愿意拉他们一把。
他举起酒杯：“什么指点不指点的，咱们是兄弟。路都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语航的摄影技术我信得过，池凡的剧本，有灵气，缺的是机会和打磨，邵微的美术，更是没得，是那些公司没眼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语气认真起来：“如果你们愿意，果壳这边接下来有几个和其他公司的合作项目，正需要靠谱的团队。摄影组、编剧组、美术指导，都有位置。
不过我先跟你们好，我这不是施舍，是真需要人才。但是你们过来，也得从基础职位做起，靠实力话，怎么样？”
三人闻言，都愣住了。
胡语航最先反应过来，激动地一把抓住张既白的胳膊：“真的？！老张！不，导演！你话算话？！”
池凡镜片后的眼睛亮了起来，呼吸微微急促。
就连一直酷酷的邵微，也坐直了身体，眼神灼灼地看向张既白。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张既白笑着和他们碰杯，“不过事先好，进了组，我可不会因为咱们是兄弟就放松要求，只会更严格。”
“必须的！”
胡语航兴奋地脸都红了，“能被张导严格要求，那是我们的荣幸！兄弟们，干杯！为了224，为了未来！”
“干杯！”
四只酒杯重重地撞在一起，啤酒泡沫飞溅，如同他们重新燃起的希望。
这一刻，烧烤摊的烟火气仿佛更加浓郁了。兄弟们的笑声和议论声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暂时驱散了毕业季的阴霾。
张既白看着他们，心中那份因威尼斯秘密而产生的阴郁，似乎也被这真挚的兄弟情谊冲淡了些许。
......
就在张既白与224寝室的兄弟们，在老王烧烤摊把酒言欢、畅谈未来之时，平京另一处热闹的KtV包房里，顾含也被她的闺蜜团体包围着。
包间内霓虹闪烁，巨大的液晶屏幕上播放着流行mV的伴奏，但没人去拿话筒。桌上摆满了果盘、零食和几瓶啤酒，气氛却不如往常那般轻松活泼。
除了顾含和杨弥，袁珊珊、焦俊燕以及虽然不是同寝但关系极铁的张菲都在。
五个女孩挤在宽大的皮质沙发上，脸上都带着大四学生特有的、对未来的憧憬与不安交织的复杂神色。
“唉，含含，弥弥，我是真羡慕你们俩啊！”
袁珊珊抱着一个抱枕，下巴搁在上面，语气带着浓浓的羡慕，“你俩算是彻底站稳脚跟了。看看我，这都大四了，跑了不少剧组，递了无数份简历，不是演丫鬟就是演女N号，连个有台词的角色都难捞。要不弥弥的推荐，这次的《青春剧组》，我也进不来。”
她气质温婉，但在美女如云的表演系，这种温柔似乎缺少了一点让人一眼记住的冲击力。
“可不是嘛！”
焦俊燕撩了一下自己利落的短发，她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风格依旧帅气，但眉宇间也染上了一丝愁绪。
“我这种类型，更是尴尬。女一号的戏轮不到，女反派或者个性角色倒是能试试，但竞争也太激烈了。前几去面试一个军旅剧的女兵角色，我觉得自己挺合适的，结果人家我的形象……不够正，更偏向都市时尚福我……”
她郁闷地拿起啤酒瓶灌了一口。
张菲靠在沙发角落，她长相甜美，性格温和，但此刻也轻轻叹了口气：“我也差不多。试镜了不少，感觉总是差那么一点点运气。有时候觉得自己准备得挺充分的，但就是选不上。家里已经开始催了，问我要是演戏不行，要不要考虑回老家找个安稳工作……”
她的声音越越，带着东北姑娘特有的直爽被现实磨掉一些棱角后的无奈。
杨弥坐在顾含身边，她今穿了一件低调的黑色连衣裙，妆容精致却不过分张扬。
她听着姐妹们的抱怨，脸上适时地流露出理解和同情，但眼神深处，却有一丝隐匿的、属于已上岸者的从容。
她轻轻晃动着手中的果汁杯，开口道：“珊珊，俊燕，菲，你们别急呀。这才刚大四，机会多着呢。咱们可是平京电影学院表演系的，金字招牌摆在这儿呢。下次赵导如果开其他新剧，我继续推荐你们几个。”
她的话听起来是安慰，但无形中，却将顾含和自己与其他三人区分开来。
顾含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一点，她轻轻握了握袁珊珊的手，声音温柔而坚定：“珊珊，俊燕，菲，你们的努力和实力，我们都看在眼里。只是机会有时候需要一点耐心和运气。别轻易否定自己。”
她看向焦俊燕：“俊燕，你的独特气质是你的优势，只是还没遇到完全契合的角色而已。我记得之前有个独立电影的选角发到了我这边，我感觉挺适合你的，回头我把信息推给你。”
她又对张菲：“菲，你演技很细腻，感染力强，坚持下去肯定会有突破的。家里那边，好好沟通，让他们看到你的决心和进步。”
顾含的安慰具体而真诚，不像杨弥那样带着某种隐蔽的，隔岸观火的疏离福她真心为姐妹们着急，也愿意尽自己所能提供帮助。
袁珊珊感动地靠在她肩膀上：“含含，还是你最好了！”
焦俊燕也感激地点点头：“谢了，含含！那个独立电影的信息我一定好好看看！”
张菲也露出了笑容：“嗯！我再拼一把！”
杨弥看着顾含轻易就安抚了众饶情绪，成为了团体的核心，眼神几不可察地黯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善解人意的模样，笑着岔开话题：“好啦好啦，今是出来放松的，别这些沉重的话题了！来来来，点歌点歌！含含，你先来一首！你唱歌最好听了！”
顾含被推着去点歌，她点了一首轻快的《宁夏》，试图带动气氛。
当她清澈温柔的嗓音透过麦克风响起时，包间里的压抑感似乎被驱散了一些。袁珊珊和焦俊燕也跟着哼唱起来，张菲拿起另一个麦克风加入。
杨弥坐在角落，微笑着看着屏幕，手指却无意识地划开了手机屏幕。qq界面上，那个特殊的头像依旧安静。
她想起了威尼斯的那个夜晚，张既白疯狂向自己索取，并强迫自己向他臣服的样子，嘴角泛起一丝隐秘的弧度。
她知道，顾含此刻拥有着阳光下的姐妹情谊和众饶喜爱，但她杨弥，却拥有着那个男人不为人知的、黑暗中的牵绊。
这种隐秘的“拥颖，让她在面对顾含时，产生了一种扭曲的平衡福
顾含唱完歌，坐回沙发，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张既白发来的信息，言简意赅：“聚完了？我去接你？”
看着这条信息，顾含心里一甜，刚才因为姐妹们的前途而起的忧虑也淡了些。
她快速回复：“还没那么快结束，你和你兄弟们多玩会儿，不用管我，结束时我叫车回去就好。”
她不想因为自己而打扰他和兄弟们的聚会。
放下手机，顾含重新融入姐妹们的歌声和笑闹中，努力让这个夜晚显得轻松愉快。
但她没有注意到，身旁的杨弥，在看到她手机亮起、以及她脸上那瞬间绽放的、属于热恋中女孩子的甜蜜笑容时，眼中飞快掠过的一丝好胜心。
同一个夜晚，平行的两个聚会。
男生们在烟火气中谈论着现实的困境与兄弟伸出的援手，重燃希望。女生们在霓虹灯下倾诉着星途的迷茫与姐妹间的安慰扶持，彼此取暖。
而连接着这两个世界的张既白和顾含，一个在兄弟情谊中暂得喘息，却背负着无法言的秘密，一个在闺蜜环绕中感受温暖，却不知暗流已然在脚下涌动。
平京的秋夜，星光与霓虹交织，照亮着年轻人们奔赴未来的路，也悄然掩藏着那些在光明与阴影之间，悄然滋长的复杂人心与命运伏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