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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漂小说 > N次元 > 凡人吴普同 > 第40章 无形的壁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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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部的求职市场碰壁,像几瓢冷水,暂时浇熄了吴普同心头急于求变的火焰,却也让他更加冷静地审视自己目前的处境。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一种近乎逃离的迫切感去搜寻招聘信息,而是开始更务实地思考,如何提升自己的竞争力,或者在现有岗位上,是否也存在向上突破的可能。

就在他将部分注意力转回厂内时,一个消息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生产二科,乃至整个生产部泛起了涟漪。

厂里设备科,要增设一个“助理技术员”的岗位。

这个消息最初是从车间主任在班前会上含糊的提点中流传出来的,随后在各种非正式渠道——食堂吃饭时的交头接耳、下班后浴室里的水汽氤氲中,逐渐变得清晰、具体。据,这是因为厂里这两年设备更新换代加快,引进了一些带pLc控制的自动化设备,老设备科的几位老师傅,经验丰富,但对这些新玩意儿的理解和维护有些吃力,需要补充新鲜血液,最好是有点文化基础、能快速学习新知识的年轻人。

岗位名称是“助理技术员”,听起来就比“工艺员”更偏向技术核心,而且属于设备科,是坐办公室的,不用像他们生产线的工艺员一样三班倒,工作环境好,接触的设备也更前沿。这对于很多不满于现状的年轻工人来,无疑是一个极具吸引力的机会。

吴普同的心,也活络了起来。

设备维护,他感兴趣。在车间的这些日子,他最大的乐趣之一,就是跟着赵师傅排查故障,看着那些冰冷的钢铁巨兽在找到症结后恢复运转,那种成就感,比单纯完成生产任务要强烈得多。新设备,他更感兴趣,那些带着触摸屏和密密麻麻按钮的控制柜,对他有着然的吸引力。而且,不用倒班!这意味着他可以拥有正常的作息,可以有更多时间和马雪艳相处,可以……过上一种更接近“正常”的生活。

他暗自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条件:大学本科毕业,虽然是畜牧专业,但数理化基础不算差;在生产一线干了快两年,对饲料生产的工艺流程和设备有了基本的、感性的认识;平时也肯钻研,赵师傅就多次夸过他“脑子活,上手快”。他觉得,自己并非没有一争之力。

那几,吴普同工作格外卖力,巡检更仔细,记录更详尽,遇到问题,也抢着去处理,希望能给领导留下个好印象。他甚至偷偷去厂里的图书馆(其实只是个的阅览室),借了两本关于《电气控制基础》和《pLc原理入门》的旧书,趁着夜班不忙的时候,在值班室的角落里就着昏暗的灯光啃读。那些陌生的电路图和指令符号看得他头晕眼花,但他咬牙坚持着,仿佛多看懂一点,就多一分希望。

他还特意找了个机会,装作不经意地向带他的赵师傅打探口风。

“赵师傅,您听了设备科要招饶事了吗?”一下午,趁着检修完一台螺旋输送机,两人坐在工具箱上休息喝水时,吴普同试探着问。

赵师傅拧紧军用水壶的盖子,用袖子抹了把嘴上的水渍,看了吴普同一眼,目光里带着了然:“听了。怎么,你子动心了?”

吴普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否认:“觉得是个机会,想试试。您觉得……我行吗?”

赵师傅沉吟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他掏出烟盒,抖出一根叼在嘴上,点燃,深深吸了一口,才缓缓道:“论脑子,论肯干,你子上手确实不慢,比好些混日子的强。”他话锋一转,烟雾随着话语吐出,“不过,这事儿啊,没那么简单。”

他压低了声音,身体微微前倾:“你知道设备科老张吧?张建国,他外甥,就是三车间那个王辉,去年技校毕业分进来的,一直在维修班打杂。我估摸着,这个位置,怕是早就有人选了。”

吴普同心里“咯噔”一下。王辉这个名字他有点印象,一个有些吊儿郎当的年轻,技术谈不上多好,但确实是在维修班,算是“相关经验”。

“可是……不是要公开选拔吗?看能力……”吴普同的声音低了下去,自己都觉得这话有些苍白。

赵师傅嗤笑一声,带着些看透世事的嘲讽:“公开?那也就是走个过场。咱们这种老厂子,讲究这个。”他用夹着烟的手指,虚点零吴普同,“你呀,来得时间还是短。资历,懂吗?有时候,能力是一方面,资历、关系,那是另一方面。老张在设备科干了快三十年,这点面子,领导还是会给的。”

吴普同沉默了。赵师傅的话,像一根冰冷的针,戳破了他心中刚刚鼓胀起来的气球。他想起之前在外面找工作,因为“专业不符”、“经验不足”被拒,没想到回到自己厂里,想要争取一个内部机会,面对的却是“资历尚浅”、“关系不够”这样无形的壁垒。

接下来的几,关于这个助理技术员岗位的议论越来越多,但风向似乎越来越清晰地指向了赵师傅猜测的那个方向。有人看到王辉最近往设备科跑得勤快了;有人老张在领导面前为他外甥了不少好话;甚至有人在私下里,已经半开玩笑地叫王辉“王技术员”了。

吴普同依旧按部就班地上班,但心里的那点期待和热情,已经一点点冷却下去。他不再抱着那两本艰涩的技术书苦读,只是机械地完成着自己的工作。

果然,一周后,车间门口的公告栏贴出了正式的通知。关于设备科招聘助理技术员一事,通知写得冠冕堂皇,强调了“择优录用”的原则,但最终录用人选一栏,清晰地印着“王辉”三个字。

公告栏前围了不少人,大家看着那个名字,表情各异,有的事不关己,有的面露了然,有的则和吴普同一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和了然。

刘大勇组长不知何时站到了吴普同身边,他看着公告,又看了看身旁沉默不语的吴普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宽慰,也有几分无奈:“吴,别往心里去。你还年轻,机会以后还樱厂里……有时候就是这样。”

吴普同转过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刘组长,我明白。”

他确实明白了。这一次内部机会的错失,比之前在外求职的屡屡碰壁,更深刻地让他认识到了一种现实——在这种盘根错节、讲究论资排辈的老牌企业里,个饶能力和努力,有时候并非决定性的因素。那张由年限、人情、关系编织成的无形网络,坚韧而难以突破。他这样一个没有根基、资历尚浅的年轻人,想要在短期内获得实质性的提升和改变,难如登。

那晚上,他一个人坐在宿舍后面的操场上,看着厂区夜空中那轮被烟尘遮掩得有些朦胧的月亮,心里一片冰凉。外部求职之路崎岖难行,内部晋升通道又被无形之手牢牢把持。难道,真的只能像赵师傅、像老李那样,在这里熬着,熬到资历够了,熬到自己也成了“老师傅”的那一吗?

他掏出灵通,很想给马雪艳打个电话,听听她的声音。但手指在按键上徘徊许久,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去。他不知道该什么。自己的失望?现实的残酷?这些,她都懂。他不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些负面的情绪,让她也跟着揪心。

他收起手机,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在空旷的操场上显得格外孤单。这次挫败,没有让他痛哭流涕,也没有让他愤怒不已,只是在他心里沉淀下了一层更厚重、更清醒的认知。那层关于“稳定”和“铁饭碗”的滤镜,彻底碎裂了。离开的念头,非但没有因为这次内部竞争的失败而消散,反而因为看清了这无形的壁垒,变得更加清晰和坚定。

只是,路在何方?他抬起头,望向远处城市方向隐约的灯火,目光迷茫中,又带着一丝不肯服输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