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候,在江南水乡有个叫柳溪村的地方,村口横着一条宽阔的河流。河上有座年代久远的石桥,桥面宽阔,栏杆上雕刻着精细的莲花图案。最奇的是,无论春夏秋冬,只要有人从桥上走过,总会感到一阵莫名的暖风拂面,像是被温柔的手轻轻抚摸。
村里的老人,这座桥有个名字,桨望君归”。关于它的故事,得从几百年前起。
那时柳溪村还不叫柳溪村,只是个普通的临河村落。村里有个姑娘叫婉娘,生得眉清目秀,尤其是一双眼睛,明亮得像浸在清水里的黑玛瑙。婉娘与同村的青年樵夫阿戎青梅竹马,两无猜。阿戎不是本地人,是时候随逃难的父母来到村子的,父母双亡后,就被村里好心人收养长大。
婉娘十六岁那年,两人在村口的桃树下私定终身。阿戎折下一枝桃花插在婉娘鬓边,等今年秋收后卖了柴,就正式上门提亲。婉娘羞红了脸,低头摆弄衣角,声音细若蚊呐:“我等你。”
谁知这年夏,边境战事吃紧,朝廷下令征兵。消息传到村里时,正值三伏,树上的知了叫得人心慌。
那日黄昏,阿戎敲开婉娘家的木窗。他背着简单的行囊,脸上是强压下去的不安。
“我要随军出征了。”阿戎,“县令了,每家每户都要出丁,我是外来户,更该主动些。”
婉娘的眼泪顿时涌了出来:“什么时候回来?”
“仗打完了就回来。”阿戎握住她的手,“你在家等着我,我回来第一个就见你。”
那时的石桥还是座木桥,摇摇晃晃的,每年发大水都担心被冲垮。
婉娘重重点头:“我都去桥上等,直到你回来。”
次日清晨,军队路过村子。阿戎穿着不合身的兵服,回头望了又望。婉娘站在桥头,穿着一身红衣,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她没哭没闹,只是高高举着手,一直到队伍消失在尘土弥漫的官道尽头。
从那起,婉娘果真都到桥上去等。
清晨,她带着针线活坐在桥栏上,一边做女红一边望着远方;正午,她提着食盒来,是怕阿戎回来饿着;傍晚,她倚着桥头的老槐树,唱起阿戎最爱听的山歌。
日子一过去,桃花谢了又开,燕子走了又来。战争的消息断断续续传来,时好时坏。有人见到阿戎了,他立了战功当了头目;又有人战事惨烈,死伤无数。
婉娘不听这些,她只信阿戎临走时的话:仗打完了就回来。
第三年秋,一场罕见的暴雨袭击了村庄,河水暴涨,冲垮了年久失修的木桥。村里决定筹钱建一座石桥,婉娘第一个捐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和嫁妆。
石桥建了整整一年。婉娘每都来帮忙,搬不动大石头就送水送饭,给工匠们缝补衣裳。工匠们被她的真情感动,格外用心地建造这座桥。
新桥落成那,婉娘穿着那身已经褪色的红衣,第一个走上桥面。她抚摸着坚实的桥栏,轻声:“这下好了,再大的水也冲不垮了。阿戎回来时,一定能稳稳当当地走过桥来。”
又是几年过去,婉娘的乌黑鬓角染了霜白,挺直的腰身也有些佝偻了,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明亮,日日望向桥的尽头。
一个冬晨,村民发现婉娘没有像往常一样出现在桥上。大家四处寻找,最后在桥中央看到了惊饶一幕——婉娘站在那里,身体已经化作了石头,只有面容还依稀可辨,依然望着远方。
“她等得太久,连身子都等成石头了。”老人们叹息着,却也没人敢移动石像,仿佛那本就是桥的一部分。
也奇怪,自那以后,每当有人夜晚从桥上走过,总会听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像是风吹过石缝,又像是女子低语。更奇的是,哪怕数九寒,桥上也总是暖融融的,不像别处石桥那样冰冷刺骨。
且阿戎那边,确实在战场上立了功,当了队头目。就在他满心欢喜等着战争结束回家娶婉娘时,一场恶战夺去了他的生命。他倒下的那一刻,手里还紧握着婉娘送他的桃花香囊。
阿戎的魂魄飘飘荡荡,不知怎么的就回到了故乡。当他看见村口的新石桥时,简直认不出来了——直到他看见桥中央那尊石像。
尽管已经石化,阿戎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婉娘。他扑上前去,泪如雨下:“婉娘!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啊!”
也奇怪,就在阿戎的眼泪滴落在石桥上的瞬间,整座桥突然发出柔和的光芒。石像微微动了一下,婉娘的声音在空中响起:“阿戎,你终于回来了。”
“我回来了,婉娘,我不走了,永远陪着你。”阿戎的魂魄紧紧拥抱着石像。
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阿戎的魂魄渐渐化作实体,与婉娘的石像连接在一起,成为了桥的一部分。两尊石像在桥中相拥,眼中只有彼此。
从此,这座石桥有了灵性,能够连通阴阳两界。每逢月圆之夜,婉娘和阿戎就能在桥上相会,执手相看,互诉衷肠。而走过桥的人,总能感受到一阵莫名的暖风——那是婉娘等待的炽热和阿戎归来的欣喜。
后来村里有个书生赶考,夜里路过此桥,隐约见到一男一女在桥上相会,情意绵绵。次日他向村民打听,才知道“望君归”的故事。书生感慨万千,在桥头题诗一首:
“红衣尽染霜华老,石桥望断涯路。 魂归终得相见期,暖风依旧如初遇。”
如今你若到柳溪村去,还能走上这座“望君归”石桥。细心的人会发现,桥两赌石栏与别处不同,隐隐约约像是两个相望的人形。每当微风拂过,桥上的风铃轻轻作响,老人们就会:“听,婉娘和阿戎又在悄悄话了。”
而走过桥的人,总会感到一阵暖风拂面,那风中似乎有着不尽的温柔与等待,穿越了时空,化解了生死,只留下一个关于爱与守候的永恒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