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团长大年初一就回了团部,齐霁去给他拜年,并给了两个孩子压岁钱。
高团长热情留她吃饭,齐霁推辞不过,只能留下。
聊中,齐霁听出高团长内心里先入为主地同情宋继根,觉得他的所为都是情有可原,也不觉得她被连长训斥几句是多大的事情,依然是让齐霁多体谅一下他,“你在医院工作,平时跟他也不见面,这子跟了我十来年了,踏实又能干,除了是酸脸子,没啥大毛病,你多体谅他。”
齐霁自然不会为难高团长,她也从没想过事事都按自己的意愿来,于是微笑着,“高叔放心,我自然是支持你工作的,我对宋连长也从未有过任何成见!五叔也教育我应该学会适应各种环境,好让自己更快地成长,所以,我就当这是宋连长对我的一种鞭策吧。”
高团长也笑着点头,“哎,这就对了!西你放心,叔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嗯!我相信叔。”
“还有那两个传播谣言的知青,一时没有确凿证据,但是!绝对不能放过他们!要是人人都想啥就啥,造谣诋毁,那咱们五十六团不就乱套了!必须惩治!......不过我听昨晚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俩人弄了一身泥巴,是遇到鬼了?真他妈胡闹!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早上在食堂也听了几句,没亲眼看到,也不好多,不过相信以宋连长的能力,一定能处理好这点事情,高叔你就别操心这些了,跟高婶和孩子好好过个年吧,平时你那么忙,难得有时间陪陪他们。”
高团长妻子一屁股坐在齐霁身边,把装瓜子的笸箩放到齐霁怀里,“嗑瓜子!这是我自己加了花椒大料煮的,在炕头炕干的,你就吃吧,一点儿都不上火!你等会儿我给你装点带走!”
完,屁股刚挨着凳子的她又起身去找瓜子了。
“婶儿!你别忙了,我不要!”
“我给你的,你就拿着!”高团长妻子拎着一个白色布袋回来,放到齐霁脚边,“拿着!”
“哎呀这也太多了,你留着给孩子们吃多好!”
“还有的是!再你给他们拿了那么多点心糖块儿,都吃不过来了!哎西你看我这袋子,就是用面袋子改的,那面袋子破了个大口子,我干脆也不补了,一剪子剪掉,改成三个袋子,平时装点瓜子松子啥的,正合用!”
“婶儿真是会过日子!”
“那是!”
高团长无奈地瞪一眼妻子,“去去去,做饭去!”
齐霁连忙起身,“我去帮忙!”
“你不用去!”高团长两口子同时。
高团长妻子一把按着齐霁坐下,自己往厨房走去,“你陪你高叔话,婶儿给你做好吃的!昨你叔不是去二十连了吗,俺家好吃的都没动,就等他回来一起吃呢!”
齐霁略显局促地看着高团长,“你看,这多不好意思啊。”
“没事儿,你婶儿能干着呢,没随军那会儿,她肚子里怀着一个,手里牵着一个,家里家外都张罗得明明白白!”
齐霁表面露出惊叹的表情,心中给了高团长一个评价,你是怎么想起来用这种方式夸饶?你简直就是个渣男!
女人,你如果能干,那就有干不完的活儿,在别人眼里,还变成理所当然你该干的!
齐霁看了厨房一眼,心里是真的想去帮一把,但高团长不许,他,“叔看出来了,当初送你去军区医院培训就是最好的决定,这一年来,你给叔帮了大忙,跟别的团比起来,咱们的伤亡率是最低的!我跟你五叔起,他也认可你这方面的能力和赋,更以你为傲,我们都商量好了,以后有机会,再送你出去培训,能调回齐市或者哈市更好,你都二十一了,你五叔怕你在这儿找不到好对象,耽误了终身大事。”
“我刚过二十,不着急终身大事,再我刚摸到点医学的门儿,还想更多更好地为人民服务呢!”齐霁是真怕他哪突然就领个人来,是给她介绍的对象。
“你也别不好意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和你五叔都给你留意着呢,可别像我们哥俩似的,耽误到三十才结婚,人家孩子都快娶媳妇儿了,我们两家的还没上学呢!”
完终身大事,又工作,“你们那个老刘,年底考核不过关,有人举报他假公济私,有人他是气管炎,连自己家都管不好,有什么资格管理一个医院!能者上,平者让,组织上决定了,这个院长就让老王来干,老刘就让他去抓一下医务科吧。”
齐霁心想,什么能者上,老王的医术还不如老刘,一个老好人罢了。
不过她还是笑着,“高叔的我都不大懂,我就专心地干好自己这一块的工作,一定不给高叔和五叔丢脸!”
“哎,你是给你高叔长脸了!”
傍晚,齐霁终于从高团长家走出来,手里还拎着一袋的瓜子。
一出门正遇见宋继根急匆匆走来,他看到齐霁一顿。
“连长过年好!”齐霁笑着大方地拜年。
宋连长却板着脸,嗯了一声,准备擦身而过。
“宋,你还不如个姑娘!”高团长从他家仓房里出来,手里拎着个网兜,里面是七八个冻梨和四个冻柿子。
高团长把冻梨塞到齐霁手里,“拿回去吃,吃完再来叔家取!”
“哎!那我走了叔!”齐霁一手拎一样,也不看宋连长异样的表情,高高兴兴走出了团长家大门。
隐隐听高团长,“你好歹是个爷们......”
高团长会和宋继根具体了什么,她不想听,也不想猜测。
她不想在宋继根的事情上再多消耗自己,她打算听高团长的话,离宋继根远远的,以后这种出外勤的活儿,也尽量让别人去。也不会因为这点事儿去打扰五叔。人生,左不过就是这样,不是这里有点问题,就是那里有点问题,没完没了。
尽量远离错误的人,是成长和成熟的一种表现。
当然,如果躲不开,那就另当别论了。——五叔也告诉过她,做人不要轻易掀桌子,明处要忍,暗处要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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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霁一直心存戒备,担心张万军会又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她估计不是谣言就是人身袭击。
家里的门平时都关好,晚上也坚决不出去,喜已经可以站起来走动几步了,有个风吹草动的,它也会示警。
实话,自打有了喜,尽管它现在还只能躺着,齐霁已经多了很多安全福
直到元宵节过去,也没见有什么动静,江兰看到指导员找李丽新谈话了,把她在宣传队担任的副队长也给撸了,为此李丽新哭了两呢。
嗯,这大概就是高团长所的“绝不放过”吧。
至于张万军却没有什么处罚,但他整个人都老实多了,在食堂吃饭都坐在角落里,像个鹌鹑。
宋继根大概真的被训斥了,他再见齐霁只是目不斜视,一脸冷漠,却再没出言训斥了。
这一年多,很多人感激和喜欢齐霁,也有很多人厌恶和嫉妒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因为她这一年实在是太幸运,太出风头了,所以,引起了诸多的嫉恨和麻烦,就实属正常了。
想要快意恩仇地报复回去,也未尝不可,但那都不是最好的办法,只图一时痛快而不计后果的行为,最容易给自己惹麻烦,她骑着李丽新打那一次,确实很过瘾,但后续呢?——麻烦到现在还没解决完呢!
她一直为此懊悔,那以后她就特别留意控制情绪,尽量不失控,尽量低调地处理事情。
在这个特殊的时代,谁知道哪一时就有什么把柄被人揪住,一脚踏翻在地呢。
过了正月十五,回家过年的知青陆续都返回了。
刘文静居然给齐霁带了一块羊肉回来,是她弟弟坐火车去海拉尔买的,那边不限制牧民大集,上交国家的羊肉都是用火车皮拉走的,余下的羊头、羊骨头、羊下水啥的,都摆在外头出售,铁路局家属每年都有几次免费乘车的机会,所以每年冬,他们都会去海拉尔大采购,齐霁也去过一次。
刘文静弟弟很幸载买到一条带着不少肉的羊腿,刘文静的父母感激齐霁把探亲机会让出来,特地要把这羊腿留下给她。
尽管屋子里只有她们两人,刘文静还是凑到齐霁耳边,“我妈要送你爸妈家里,我给拦住了,哼,送到你家,他们也想不起来给你捎点儿的!”到这里,她又忿忿地,“我去你家拜年,临走你妈居然啥都没给你捎一点儿!”
齐霁不在意,“我不也没往家捎么,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