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泳思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清楚此刻必须掌控好局面,否则这公堂之上怕是会生出更大的乱子。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衙役,低声道:“去,把黄大人请来,就本官有要事相询。”
衙役领命而去,林泳思又转头看向周逸才,“周逸才,你若是诬陷,后果你可承担得起?”他话未完,但威胁之意已不言而喻。
师燕栖端坐在一旁,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仿佛刚才被指证的人,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樱
她肯定有恃无恐,这多少让林泳思有些不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公堂外的百姓们等得有些不耐烦,议论声也越发嘈杂。林泳思眉头紧锁,正欲开口喝止,却见之前离去的衙役匆匆跑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一顶轿子。
轿子停在正堂门外,内里一个病病歪歪的男人被扶了出来,正是黄逡。
他强撑着身子走到林泳思面前,拱手道:“大人,不知唤下官前来所为何事?”
林泳思看了他一眼:“黄大人,周逸才指认你私下经营一间暗娼馆,与他有赌债纠纷,还你背后有世子爷撑腰,此事你可认?”
黄逡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冤枉啊!下官从未做过违法之事,定是奸佞人血口喷人!”
“奸佞人?你谁是奸佞人?”林泳思皮笑肉不笑地盯着黄逡。
“自然是污蔑下官之人。”黄逡的伤还未愈,顶着包扎得严严实实的脑袋,再配上苍白的面容,怎么看都是一副受害者的模样,颇有几分可怜。
“哦?本官亲耳听见,有官员亲眼看见,你曾出入私寮,你怎么解释?难不成本官也是奸佞人吗?”林泳思却似没看到一般,接着追问。
“大人!”黄逡急了:“下官知道下官一向不得您喜欢,但如此人命关的档口,大人公报私仇,未免有失风度啊!”
林泳思一拍惊堂木:“黄逡!本官向来公私分明!上对得起王爷信任,下对得起百姓拥戴,反倒是你,鬼鬼祟祟地见不得人!”
“本官问你,你可知前后两次被人砍伤,所谓何事?半个月前你去往运河边的茶寮,见了谁?你到底有没有对周逸人过,背后有人这句话?”
黄逡刚想开口,林泳思又补充道:“你最好想好了再!本官手里,人证物证均有!来人啊!”
秦奔立刻出列:“属下听令!”
林泳思扔下一只火头签:“将运河边无名茶寮查封,多带些人手,一处不落给我仔细搜!”
秦奔领命走了,黄逡再也不复之前的可怜相,他的眼神扫过一旁一言不发的王妃,又回到林泳思身上,冷哼道:“林大人,你要想好,这么做的后果。”意思再明显不过,常在河边走,心湿了自己的鞋,别惹到你惹不起的人!
竟然没有丝毫慌乱吗?黄逡的反应不禁让林泳思生粒忧。
林泳思暗暗思忖,纪怀恩不过是个庶子,以前唯一的倚仗就是王爷的宠爱,现在就连这么点虚无缥缈的优势都不复存在了。
他好不容易干掉自己亲娘回到王府,夹着尾巴好好表现还来不及呢,自身都难保,怎么能让手下的狗腿子如此张扬?
如果黄逡此时把罪名全都扛下来,再咬死周逸才是随意攀咬,他背后无论是谁,都不会受牵连。
民告官,以下犯上,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周逸才的话也不过是一面之词,想找个得过去的理由搪塞,很简单。
但黄逡现在的态度,却是把所有人都架在火架上烤了。他想要干什么?非得把事情闹大吗?
林泳思恨不得现在就当场给他几十板子,学顾仪德那招,先把闹事的人嘴堵上,打死了事,哪怕老百姓传他暴虐,之后他也丢了同知的官位,也好过现在坐立不安。
他撇了眼依然云淡风轻地坐在一旁呷着茶的王妃,心里不断祈祷,有没有人能来救救他,秦奔的动作可千万不要太快,拖到中午,拖到黑才好呢,等外面的百姓失了兴致,渐渐散去,关起门来,怎么都好。
可惜,林泳思向来在满神佛那不受待见,祈祷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秦奔办事极为利落,区区两个时辰一晃而过,离黑差得还远之时,他捧着厚厚一叠书信账册、身后跟着长长一串被扣押的人犯,大步踏入公堂,脸上带着几分兴奋之色:“大人,属下在茶寮中搜到这些,还请大人过目。”
林泳思极不情愿地接过账册与信件,他快速翻阅着,眉头越拧越紧,这些账册详细记录了所有的往来账目,信件中落款更是他不想看到的。
林泳思再问黄逡:“黄大人,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
黄逡脸色铁青,他没想到秦奔竟真的能在这么短时间内从茶寮中找到这些证据。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不出来,只是恶狠狠地瞪着秦奔,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林泳思见黄逡无言以对,再拍惊堂木:“来啊!将黄逡扣押,择日宣牛”他绝口不提到底谁是黄逡的靠山,想要浑水摸鱼。
黄逡与周逸才都被带了下去,在此期间,师燕栖一言未发,等到公堂之上安静下来,她轻轻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林大人,你一向清正廉明,公允无私,本王妃自会如实禀明王爷。”
林泳思闻言,心头一紧,外面百姓不满的议论声他已经听到了,这案子审得虎头蛇尾,无聊得紧,他们已经很不满,开始胡乱揣测世子爷了。
偏偏王妃像没听见似的,跟来时一样突然,带着人都走了,一句都没问过,要怎么洗清世子爷的污名之事。
林泳思感觉很心累,跟真正的人精相比,他的道行还浅薄得很,压根看不懂王妃此举,到底是何意图,明明是她非要掺和,引着周逸才出了黄逡背后有纪凌云的影子。
可自己强行压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只收押了一个黄逡之时,她又一言不发,没有强制要求他必须当堂审清楚,也没有阻止外面的百姓胡言乱语,就这么走了。
这些有着八百个心眼子的人,打开窗句亮话会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