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进忠摸着自己的胡须,大声道:“大帅,你就直怎么打吧!这三千多兵马咱们怎么也打的过。”
这马进忠知道,出大力的肯定是刘处直,他只需要敲敲边鼓就能获得利益,这种仗不打是傻子。
王光兴则较为谨慎,同时关营从河南突围后损失颇大,到现在也没恢复就靠着两千老本兵撑门面,几千营兵都是刚招进来的没什么战力,于是他对众人道“咱们现在在陕西还是不要轻易同官军死战,我们的精锐不好补充,要不通知闯将让他撤围,我们离开这里。”
“我不勉强诸位,不想打的可以在旁边看着,但是战后分战利品可不要眼红啊。
看着刘处直这么有信心,慧登相一咬牙决定参与,并且道“大帅,我与吴宏器有旧仇,到时候我出两百兵马诱敌,那驴日的一定会来。”
“诸位掌盘都是一方豪杰,此战关乎我军士气,需得同心协力,要参与作战的掌盘不得划水。”
“慧掌盘既然你开口了,诱敌重任,非你莫属,但切记别被官军咬住跑不掉,但又要败得真,撤得快,务必让官军觉得我们是溃退,而非诈败。”
慧登相咧嘴一笑:“大帅放心,装孙子跑路,咱在行!”
刘处点点头,手指点向地图上葛牌镇的位置:“此处沟壑纵横,正是设伏的绝佳之地,老孔你将火炮带过去架设好。”
孔有德抱拳接令道:“大帅,目前营里能用的有二十几门佛郎机和虎蹲炮,都轻便灵活,连夜赶路,明前必能进入预设阵地,保准不给官军察觉。”
“好!”刘处直赞许道,“待慧掌盘将官军引入谷地,以你左营的炮声为号,率先发难,轰击其行军队伍,打乱其阵型。”
他接着部署:“炮击之后,李茂,率部自左翼沟涧杀出;史大成,自右翼冲出来。你二人务必趁其混乱,猛攻其两翼,将其向中间压缩。”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一直沉默的郭世征身上:“老郭你身体养的如何了?”
“大帅我身体没问题了,骑兵也养精蓄锐已久。”
“好!此战胜负手,在你,待官军遭我步军冲击,阵脚乱后,企图后撤或重整时,你率精骑自其后路猛然杀出,截断归路,彻底冲垮他们!”
郭世征抱拳沉声道:“末将领命!必不辱命!”
刘处直又看向马进忠和王光兴:“马掌盘,你部为第二波合围力量,待前方战起,迅速迂回至谷口,锁死包围圈,并逐步向内挤压。”
“王掌盘既然你不想参战,那你部为总预备队。”
他环视众人,语气凝重:“诸位,此战关键在于协同,炮响为号,步军突击,骑兵断后,合围务必坚决。”
“官军兵力不少,不可轻敌,尤其是那参将吴宏器,乃是官军主将,若能擒杀,则大功一件。”
几位掌盘和克营军官纷纷起身,抱拳喝道:“谨遵大帅号令!必大破官军!”
翌日,葛牌镇。
晨雾尚未散尽,山间道上,慧登相率领的诱敌部队且战且退,旗帜歪斜,士卒故作惊慌,丢弃了些许辎重。
后方,官军队伍逶迤而来,参将吴宏器骑在马上,面色谨慎,游击杨豸在一旁道:“吴参戎,贼寇一触即溃,莫非有诈?簇地势沟涧纵横,需防埋伏。”
吴宏器沉吟片刻,道:“杨游戎所虑不无道理,命斥候扩大搜索范围,左右山林以及各个沟涧仔细查探。”
“石游戎,你率本部五百人为先锋,加快速度,咬住那股溃兵,试探其虚实,若有埋伏,即刻退回。”
游击石崇德得令,虽心中不情愿,却也不敢违抗军令,吴宏器为主将是练国事亲自下令,只好硬着头皮率部加速前进,逐渐与中军主力和后军拉开了些许距离。
山谷渐渐收窄,石崇德部追得正急,忽然,只听两侧高地上“轰!轰!轰!”数声震巨响!
左营千总全节指挥的炮队开火了!二十多门型火炮喷吐出火舌,实心铁弹呼啸着砸进官军行军队列中,顿时人仰马翻,血肉横飞!惨叫声、惊呼声瞬间取代了之前的追击杀喊声。
“有埋伏!快退!”石崇德大惊失色,慌忙勒住战马。
然而为时已晚,炮声未落,左侧山林中一声号炮,李茂率部如猛虎下山般杀出:“杀狗官军!”右侧,史大成也同时率军冲出,怒吼着切入官军侧翼,箭矢如雨,刀光闪烁,义军士卒居高临下,气势如虹。
官军遭此突然打击,顿时陷入混乱,石崇德试图组织抵抗,但队伍已被炮火和两侧突击割裂开来。
后方的吴宏器和杨豸听到前方震的炮声和喊杀声,心知不妙。“快!前军遇伏,后队变前队,速速撤退!”吴宏器反应极快,立即下令。
但就在此时,大地开始震动,闷雷般的蹄声从他们来路的方向传来,越来越近!
“骑兵!是流寇的骑兵!”官军后队发出一阵阵惊恐的呐喊。
只见郭世征一马当先,率领骑兵营右部,如一道钢铁洪流,猛地撞入了试图转身撤湍官军后队!长矛突刺,马刀劈砍,骑兵的冲击力瞬间将官军的撤退阵列冲得七零八落。
“不要乱!结阵!长枪手上前!”杨豸声嘶力竭地呼喊,试图稳住阵脚,但混乱如同瘟疫般蔓延,军士们各自为战,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御。
吴宏器眼见这下不能反败为胜了,已经决定跑了,在家丁的拼死护卫下,奋力向谷口方向冲杀,企图杀出一条血路。
此时,马进忠部如期出现在谷口,完成了最后的合围。“围紧了!一个也别放跑!”马进忠大吼着,指挥部下步步紧逼。
战场彻底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义军步骑协同,内外夹击,将官军分割、包围、歼灭。
“石崇德在乱军中被后营的一个老本兵斩于马下,杨豸被困在一处丘陵,身中数箭,最终被李茂率军乱刀砍死。
吴宏器毕竟是将门之后,亲兵家丁颇为悍勇,拼死保护着他,他看准了马进忠合围部队的一个结合部,集中了身边仅存的约七百人马,以家丁为箭头,不顾一切地猛冲猛打,竟然真的被他撕开了一个口子!
“吴宏器跑了!”有义军士卒高喊。
正在指挥全局的刘处直闻言,立即率领自己的亲兵营翻身上马准备追击,又对着军官们下令道:“我去追吴宏器,你们打扫战场督促这些官军投降。”
刘处直率军一路追击,沿途又斩杀了不少溃散的官军军士,追出约十余里,眼看就要追上吴宏器的残部,忽然前方尘头大起,一支队伍拦住了去路。
原来是一支乡勇队伍,有一千五百人装备杂乱,在一名穿着绸衫、手持宝剑的乡绅带领下,竟摆出了阻拦的阵势。
那乡绅高声喊道:“我等乃宝鸡、岐山两县乡勇,特来助官军剿贼!前方可是吴参戎速速过去,贼兵由我等拦住!”
吴宏器见状,如蒙大赦,也顾不上许多,带着残兵败将从乡勇阵旁狼狈掠过,同时对旁边的乡勇头子道:“感谢救命之恩,来日必然厚报。”
刘处直追至,看到这群不知死活的乡勇,气极反笑:“螳臂当车,不知死活!冲散他们!”
这些乡勇虽然有些血气之勇,但哪里是亲兵营的对手?一次凶狠的冲锋,乡勇阵列便被冲得七零八落,那领头的乡绅也被乱枪戳死,乡勇们哭爹喊娘,四散奔逃。
然而经此一耽搁,吴宏器早已跑得远了。刘处直勒住战马,望着远方扬起的尘土,恨恨地挥了一下马鞭:“便宜这狗官将了!”
他回头望去,葛牌镇方向的杀声已经渐渐平息,一场精心设计的伏击战,以大获全胜告终。
此役,练国事派来的三千五百官军主力几乎全军覆没,两员游击战死,只有参将吴宏器率自己的三百多家丁和几十个侥幸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