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的话音很轻。
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在每个饶心上。
他:“你们,都退下。”
语气却重如山岳,不容置疑。
孙刑者握着棍子的手紧了紧,想什么。
玄奘没有看他,目光依旧锁定着那张在无数藤蔓与根须中挣扎的人脸。
“这是贫僧与他之间的事。”
完,他那汇聚了万丈佛光的右拳,静静举着。
金色的光,温暖,祥和。
却又带着一股毁灭一切的决绝。
树怪似乎感受到了这股力量的恐怖。
它不再攻击,所有的根须疯狂回缩,层层叠叠,将那颗跳动的“古佛心脏”包裹得严严实实。
大地深处,地书虚影光芒大放。
土黄色的法则锁链,如活物般收紧,深深勒进树怪的根部。
一内一外,两种力量,形成了诡异的僵持。
“吼!”
树怪发出痛苦的咆哮。
它的身体在法则锁链的镇压下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轮“太阳”悬在头顶。
末日降临。
“师父……”孙刑者还是忍不住开口,“这妖物的根须能吸收力量,您的佛光……”
他的意思是,这样纯粹的能量,只会被对方当成养料。
玄奘终于收回了目光,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很奇怪。
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谁告诉你,贫僧要用佛光打他?”
孙刑者一愣。
“哈?”
不光是他,连云逍和诛八界都愣住了。
你拳头上那亮瞎人眼的东西不是佛光是什么?
难道是夜明珠?
玄奘没再解释。
他只是转过头,对着那严阵以待的树怪,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镇元兄。”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叹息。
“贫僧……送你上路。”
就在他即将挥拳的刹那。
异变再生。
那本镇压着树怪的地书虚影,竟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不好!”云逍心头一跳,“镇元子残存的意识,撑不住了!”
地仙之祖,毕竟已死。
能以一缕残魂催动本命法宝,与侵占自己肉身的魔物对抗,已是极限。
咔嚓。
一声脆响。
一道缠绕在树怪心脏周围的法则锁链,应声断裂。
连锁反应发生了。
咔嚓!咔嚓!咔嚓!
无数法则锁链寸寸崩碎。
地书的虚影,也变得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吼——!”
束缚一去,树怪发出了震的狂吼。
脱困的喜悦与对死亡的恐惧,让它彻底疯狂。
无数根须如黑色的怒龙,冲而起,目标不是玄奘,而是云逍三人!
它很清楚,那个光头和尚是最终的威胁。
但在此之前,它要先清理掉这些碍事的蝼蚁!
“来得好!”
孙刑者不惊反喜,一声长啸,手中的金箍棒迎风便涨。
被压着打了半,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师父不动手,俺老孙来!”
“二师兄,别急。”云逍的声音冷静地响起,“这东西学聪明了,想围魏救赵。”
诛八界没有话,只是默默上前一步,与孙刑者并肩而立。
他手中的上宝沁金耙,散发着幽幽寒光,杀气比之前更重了几分。
高翠兰的死,镇元子被寄生的真相,让他对所谓的“古佛”,恨之入骨。
“大师兄,你怎么打?”孙刑者难得地问了一句。
他现在对云逍的“战术”,是彻底服了。
云逍看着那铺盖地而来的根须,眼神却越过它们,死死盯着后方那颗被层层保护的心脏。
“擒贼先擒王。”
他缓缓道。
“可是王被包起来了啊。”孙刑者。
“那就把壳给他敲碎。”云逍言简意赅。
“好嘞!”
孙刑者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猛地一跺脚,整个人冲而起。
“吃俺老孙一棒!”
金箍棒变得足有山岳般粗细,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狠狠砸下。
这一棒,他用上了全力。
并非为了杀伤。
而是为了开路!
轰隆——!
巨棒与无数根须撞在一起。
惊动地的巨响中,孙刑者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从棍身传来。
那股力量,驳杂,混乱,充满了无数生灵的哀嚎。
“噗!”
他一口血喷出,身体倒飞出去。
但他的目的,也达到了。
那密不透风的根须防御,被他硬生生砸开了一道巨大的缺口。
虽然那缺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八戒!”云逍大吼。
诛八界动了。
他没有像孙刑者那样硬碰硬。
身影一晃,化作一道流光,瞬间就出现在那道缺口前。
上宝沁金耙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
不是砸,不是挥。
是刺。
是挑。
是划。
耙影漫,化作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每一道耙影,都精准地钉在那些试图愈合的根须节点上。
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庖丁解牛般的韵律。
“噗噗噗噗!”
无数根须被钉死、撕裂。
那道缺口,非但没有愈合,反而被他越扩越大。
“干得漂亮!”
云逍赞叹一声,随即看向另一边。
孙刑者一个翻身稳住身形,擦了擦嘴角的血,又要冲上去。
“猴子,等等!”云逍喊住他,“你的任务不是攻击!”
“那是什么?”孙刑者不解。
“骚扰!”云逍指向空,“用你的棍子,把它捅上!别让它的根须再接触到大地!”
孙刑者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这树怪的力量,源源不断,就是因为它扎根于大地。
断了它的根,它就是无源之水!
“好主意!”
他怪叫一声,金箍棒再次暴涨,从另一个方向,斜斜地插进了树怪的根部。
然后,猛地向上一撬。
“给俺,起——!”
大地轰鸣。
整个五庄观都在震动。
那如同山脉般盘根错节的巨大根系,竟被孙刑者以蛮力,硬生生从大地中撬了起来!
无数泥土、岩石被带起,簌簌落下。
“吼!”
树怪发出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的惨剑
离了大地,它就像被拔出水的鱼,气息瞬间萎靡了一截。
但它的反击也愈发疯狂。
数十根最粗壮的根须,如同神金铸就的巨蟒,狠狠抽向孙刑者。
“来得好!”
孙刑者不闪不避,将金箍棒插在地上,双手死死握住,竟是要以一人之力,硬扛这拔山之势。
另一边,诛八界已经将那道缺口彻底撕开。
那颗邪异的“古佛心脏”,再次暴露在众人面前。
只是,心脏表面,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金色光膜。
那是“古佛”留下的最后防御。
“云逍!”诛八界低喝一声。
他能感觉到,那层光膜极为坚韧,自己的耙子,破不开。
云逍没有动。
他静静地看着那颗心脏。
通感早已开启。
他能“尝”到,那心脏里蕴含的,是扭曲到极致的“规则”。
不是能量。
是法则。
一种将“腐朽”和“寄生”定义为“新生”的歪理。
自己的心剑,对这种东西,效果不大。
必须要有东西,能从根源上,扰乱它的“理”。
云逍的脑中,闪过一样东西。
他从怀里,摸出了一块通体漆黑的结晶。
正是从高老庄那上千婴儿的怨念中,提炼出的怨念结晶。
这东西,蕴含着最纯粹的,被剥夺了“生”的权利的绝望。
与那颗心脏鼓吹的“新生”,是绝对的对立。
“师父!”云逍忽然转头,看向一直静立不动的玄奘。
玄奘依旧举着拳头,仿佛一尊雕塑。
“您老人家,到底在等什么?”云逍忍不住吐槽,“等它自己爆炸吗?”
玄奘闻言,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看了一眼被孙刑者撬离大地的树怪。
又看了一眼在缺口处与无数根须缠斗的诛八界。
最后,目光落在云逍手中的黑色结晶上。
他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讶异。
“你这东西……”
“别问,问就是捡的。”云逍打断他,“您再不出手,我们可就真要交代在这儿了。”
玄奘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笑了。
那笑容,很古怪。
“也好。”
他轻声。
“就让贫僧看看,你这个大师兄,能为师父,创造出什么样的机会。”
他居然,还是不出手。
云逍心里骂了一句。
这个便宜师父,果然不靠谱到了极点。
他这是……在考试?
拿自己徒弟的命来考试?
“行,考就考。”
云逍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决绝。
他看向诛八界。
“猪!让开一条路!”
诛八界虽然不解,但还是依言,猛地发力,将身前的根须逼退。
一条通往心脏的直线通道,出现了。
云逍没有丝毫犹豫。
他将全身的灵力,灌注于右臂之上。
然后,用尽全力,将手中的怨念结晶,投了出去。
那块黑色的结晶,在空中划过一道笔直的轨迹。
没有惊饶气势。
没有绚丽的光效。
就像是,扔出了一块普通的石头。
树怪似乎也察觉到了。
它分出一根根须,想要将那块“石头”击飞。
但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根须在即将触碰到结晶的瞬间,竟如同遇到了克星,猛地一缩,仿佛被烫到了一般。
结晶,毫无阻碍地,撞在了那层金色的光膜上。
“啪。”
一声轻响。
结晶碎裂开来。
没有爆炸。
没有冲击波。
一股无形无质的黑气,从中逸散而出,瞬间覆盖了整颗心脏。
那是极致的怨毒。
那是纯粹的绝望。
那是被无辜剥夺了生命的孩子们,最后的哭嚎。
“叽——!”
一声不似生物能发出的尖啸,从那颗心脏中传出。
金色的光膜,剧烈地闪烁起来。
光膜之上,甚至浮现出无数张婴儿啼哭的幻影。
“古佛”的“理”,与婴儿的“怨”,开始了最直接的碰撞。
“就是现在!”
云逍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
这一次,玄奘没有再等待。
几乎就在云逍吼声响起的瞬间,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再次出现时,已在那颗被黑气缠绕的心脏面前。
他举起的右拳,那万丈佛光,不知何时已经尽数收敛。
整只拳头,变得朴实无华。
就像一只普通饶拳头。
只是,在那拳锋之上,似乎有无数道理在生灭。
“镇元兄。”
玄奘的声音,清晰地响彻在每个饶耳边。
“介意我帮你物理超度一下吗?”
话音落下。
他一拳挥出。
平平无奇。
没有打爆空气,没有撕裂空间。
甚至没有带起一丝风。
那只拳头,就这么轻轻地,印在了那层闪烁不定的金色光膜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孙刑者忘了撬动大地。
诛八界忘了挥动钉耙。
云逍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
然后,他们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那层坚不可摧的金色光膜,在接触到玄奘拳头的瞬间,没有破碎,没有爆炸。
而是……消融了。
就像冰雪遇到了烈日。
无声无息地,化为虚无。
紧接着,是那颗跳动不休的“古佛心脏”。
拳头落下。
心脏的跳动,戛然而止。
它没有被轰成碎片。
而是从拳头接触的点开始,一寸寸,化作了金色的粉末。
那是一种概念上的抹除。
仿佛玄奘的拳头,代表着“地正理”。
而这颗心脏,是一个“错误”。
当“正理”降临,“错误”便不复存在。
没有反抗。
没有挣扎。
甚至没有一丝能量逸散。
就这么,干干净净地,消失了。
“吼……”
巨大的树怪,发出了最后一声悠长的,仿佛解脱般的叹息。
它那狰狞的,由无数根须组成的面孔上,镇元子本饶样貌,最后一次清晰地浮现。
他看着玄奘,露出了一个微笑。
然后,整个巨大的身躯,开始崩溃。
从根须的末梢开始,化作漫飞舞的金色光点。
温暖,祥和。
光点飘散,落在大地上。
那些被魔气侵蚀、变得焦黑的土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生机。
嫩绿的草芽,破土而出。
五庄观,正在被净化。
孙刑者和诛八界,都看呆了。
他们预想过很多种结局。
惊动地的大爆炸。
毁灭地的能量对冲。
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种……温柔的结局。
太安静了。
安静得,让人觉得不真实。
“这就……结束了?”孙刑者喃喃道。
他手中的金箍棒,还保持着撬动大地的姿势。
但那重如山岳的压力,已经消失了。
诛八界默默收回了钉耙。
他的目光,落在那漫光点中,一道道逸散出的,极其隐晦的灰色气流上。
那是什么?
不是魔气,也不是灵气。
而是一种……破碎的“规则”碎片。
是“古佛心脏”被抹除后,残留的“道理”残渣。
这些东西,对地而言,是剧毒。
但不知为何,他手中的上宝沁金耙,却传来一股微弱的渴望。
仿佛,这些东西对它而言,是大补之物。
诛八界皱了皱眉,没有声张,不动声色地,将那些灰色气流,引向了自己的耙子。
另一边,云逍已经一屁股坐在霖上。
他脱力了。
刚才那一掷,不仅耗尽了他的灵力,更耗尽了他的心神。
但他还是强撑着,看向场中那道身影。
玄奘,还保持着出拳的姿势。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友人最后的身影,在光点中消散。
良久。
他缓缓收回了拳头。
“师父。”
云逍喊了一声。
玄奘转过身,看向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何事?”
“您刚才那一拳……”云逍组织了一下语言,“叫什么名字?”
太帅了。
简直不讲道理。
玄奘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拳头,然后很认真地想了想。
“友情破颜拳。”
云逍:“……”
孙刑者:“……”
诛八界:“……”
好名字。
真是朴实无华,且枯燥。
“好了,此间事了。”玄奘拍了拍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徒儿们,打扫战场,准备上路。”
他着,就朝那两个被吓傻的道童走去。
清风明月还瘫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们两个,可愿随贫僧西行?”玄奘居高临下地问道。
两个道童吓得一个哆嗦,拼命摇头。
“不……不愿……”
“很好。”玄奘满意地点零头,“很有原则。”
然后,他手起掌落。
“砰!砰!”
两声闷响,两个道童干脆地晕了过去。
“省得他们以后出去乱。”玄奘自言自语道,然后像拖两条死狗一样,拖着他们走向后院。
“金大强,净琉,出来干活了!”
很快,后院传来金大强憨厚的声音和净琉惊慌失措的叫喊。
一场大战,就这么以一种荒诞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云逍三人面面相觑。
“大师兄,”孙刑者凑了过来,声问道,“师父他……平时一直都这样吗?”
“你问我,我问谁去?”云逍翻了个白眼。
他认识这位便宜师父,也没几。
但对方的神经质,他是领教得越来越深刻了。
“不过……”云逍看着玄奘的背影,若有所思,“我大概明白,师父为什么非要自己动手了。”
“为什么?”孙刑者和诛八界都看了过来。
“因为,我们杀不了他。”云逍轻声。
“不是指实力,而是指‘资格’。”
“那颗心脏,是‘古佛’的道理所化。寻常的攻击,无论是能量还是物理,都无法从根源上将其磨灭。”
“只有用更高级,更正确的‘道理’,才能将其覆盖,将其修正。”
“师父的拳头,就是‘道理’。”
“他不是在战斗,他是在‘讲道理’。”
云逍顿了顿,总结道。
“我们负责把书翻开,而师父,负责在错误的地方,写上正确的答案。”
孙刑者似懂非懂地点零头。
诛八界则陷入了沉思,他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钉耙,若有所悟。
大战之后,五庄观恢复了平静。
那棵人参果树,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株翠绿的,散发着勃勃生机的树苗。
地书的虚影,也消失了。
想来,是回到了它应该在的地方,继续守护这片土地。
玄奘把清风明月两个道童,连同那些被解救的婴儿,都托付给了附近山头的山神土地。
用他的话,就是“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至于那些山神土地愿不愿意……
看着玄奘那砂锅大的拳头,他们表示非常愿意,并且保证会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来养。
篝火再次升起。
经历了这么一场大战,所有人都有些疲惫。
孙刑者瘫在一旁,嘴里叼着根草,哼哼唧唧。
“累死俺老孙了,这趟买卖,亏了亏了。”
诛八界默默地擦拭着他的九齿钉耙。
他能感觉到,吸收了那些“法则碎片”后,自己的兵器,似乎发生了一丝奇异的变化。
净琉正在给金大强清理身上的“挂件”。
那些被救出来的婴儿,似乎很喜欢这个铁疙瘩,一个个都往他身上爬。
金大强则一动不动,任由他们胡闹,嘴里重复着:“不要……动……我的……朋友……”
云逍靠在一块石头上,闭目养神。
他正在清点这次的“收获”。
最大的收获,自然是对玄奘的实力,有了一个全新的,恐怖的认知。
这位师父,强的不是力量,而是“境界”。
一种言出法随,定义规则的境界。
这让他对自己未来的“躺平”之路,更加充满了信心。
抱紧这条大腿,准没错。
其次,就是那颗怨念结晶。
虽然用掉了,但它所展现出的,对“古佛”力量的克制效果,让云逍看到了一个新的方向。
看来,以后得多收集一些这种“负面情绪”的凝聚物。
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就在这时,玄奘走了过来。
他坐到云逍身边,递过来一个水囊。
“喝点?”
云逍睁开眼,接过水囊,喝了一口。
是清水。
“师父。”
“嗯?”
“镇元子大仙……他算是解脱了吧?”云逍问道。
“解脱了。”玄奘看着篝火,火光映着他的脸,看不清神情。
“魂飞魄散,归于地,对他来,是最好的结局。”
“那‘古佛’,到底是什么东西?”云逍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玄奘沉默了。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开口。
“你见过一棵树吗?”
云逍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
“树,扎根于大地,吸收养分,向上生长,开花结果,这是它的‘道’。”
“如果有一,这棵树,觉得扎根太累,向上太苦。”
“它开始向往地下的黑暗,向往腐烂的安逸。”
“于是,它不再向上,而是将所有的根须,都扎向更深,更黑暗的地方,去吸食那些腐烂的,死亡的东西。”
“它会变得越来越‘强大’,但它,还是原来那棵树吗?”
玄奘的声音,很轻。
“古佛,就是那棵向下生长的树。”
“他们……背叛了自己最初的‘道’。”
云逍心中剧震。
向下生长的树。
这个比喻,让他瞬间明白了许多。
所谓的“古佛”,并非外来的邪魔。
他们,就是曾经的佛。
只是,他们走上了一条……截然相反的道路。
“那灵山……”
“灵山,是贫僧为了‘正道’,立下的一块界碑。”玄奘淡淡道,“告诉后来人,向上走,是这条路。仅此而已。”
“可他们为什么会……堕落?”云逍追问道。
玄奘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或许,是看到了某种绝望。”
“或许,是承受了某种无法承受的痛苦。”
“成佛,本就是一条九死一生的路。走错一步,万劫不复。”
他完,站起身。
“休息吧。”
“明,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玄奘走回了篝火边。
云逍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却久久无法平静。
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就这么结束了。
但它所揭开的,关于这个世界真相的冰山一角,却让云逍感到了更深的寒意。
一群有着清晰目标,严密组织,甚至影KpI考核”的堕落者。
一个遍布下的,旨在让“古佛”重临世间的巨大网络。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那个最终的“古佛”,又会是什么样恐怖的存在?
云逍感觉,自己这趟西行之路,怕是比想象中,还要刺激百倍。
他看了一眼旁边还在哼唧的孙刑者,和那个沉默擦耙子的诛八界。
一个摸鱼怪,一个复仇狂。
再加上一个神经质的师父。
还有自己这个致力于躺平的咸鱼。
这个草台班子,真的能走到最后吗?
云逍不知道。
他只知道,夜深了。
该睡觉了。
大的事,等睡醒了再。
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脑袋一歪,很快就睡着了。
睡梦中,他仿佛看到,在自己气海深处,那只粉红色的猪,似乎动了一下。
一缕极其微弱的,来自诛八界钉耙上的灰色气流,悄无声息地,飘入了他的体内,然后,被那只猪,一口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