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育舱基地的“记忆投影室”藏在底层的星岩密室里,门是由能储存记忆碎片的“星纹石”打造的,推开时会泛起细碎的光粒,像撒了一把星星。室内没有多余的陈设,只有中央一块悬浮的半球形投影屏,屏体由上古星族的“忆晶”制成,能直接读取并具象化生命体的深层记忆——这是林月瞳当年为了帮孤儿们梳理创伤记忆特意建造的,如今屏幕上蒙着一层薄灰,却依旧能感应到鲜活的能量波动。
暗云攥着那包星草膏,站在投影屏前,周身的无爱雾霭已经淡了不少,却依旧绷着一张冷脸。“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看你编排的‘温情戏码’?”他的声音依旧硬邦邦的,却没再释放攻击性的能量——方才在广场上,星草膏的清凉和林月瞳的温柔,像一根细针,轻轻扎破了他用冰冷筑起的外壳。
林月瞳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按在忆晶屏的边缘。指尖的粉色能量注入屏体,蒙在上面的灰尘瞬间被驱散,屏幕亮起柔和的白光。“我不想服你什么,”她转过身,琥珀色的眼眸里映着投影屏的光,“我只想让你知道,我懂你的痛——懂失去所有依靠的孤独,懂被全世界抛弃的寒冷。”
话音落,忆晶屏上突然绽开一片璀璨的星河——那是使星宇宙的景象。无数颗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星球悬浮在星空中,星球表面的建筑像盛开的水晶花。画面拉近,一道粉色的光团从主星飞出,化作林月瞳的身影,她身后的六翼舒展着,掠过一颗行星。行星上,一个穿蓝色裙子的女孩正坐在陨石堆旁哭,手里攥着一艘纸船。
“别怕,我带你回家。”光团形态的林月瞳落在女孩身边,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女孩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看到她背后的羽翼,立刻停止了哭泣,伸手抓住她的衣角。林月瞳牵着她,化作一道光,飞向行星上的一座房子——房子里,焦急的父母正站在门口张望,看到女儿回来,立刻冲上前抱住她。而林月瞳则在窗外看着,羽翼上的光芒更暖了。
“这是我作为使星守护使时的记忆。”林月瞳的声音很轻,“我的职责是守护宇宙间的‘情感纽带’——帮迷路的孩子找回家的路,帮吵架的夫妻解开误会,帮孤独的老人想起温暖的过往。那时候我以为,只要我一直守护,就不会有破碎的情福”
画面突然一转,星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999号母爱宇宙的景象——那是一个充满生机的蓝色星球,林月瞳穿着普通的棉布裙,挽着一个男饶手走在开满鲜花的路上。男饶眉眼和1号叶云有七分相似,只是笑容更温和,他手里拿着一个婴儿摇篮,里面铺着柔软的星绒布。
“这是999号宇宙的叶云,我的丈夫。”林月瞳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我们准备迎接我们的孩子,他亲手做了这个摇篮,要带孩子去看遍宇宙的星星。”
可下一秒,画面突然剧烈晃动起来。空裂开一道巨大的时空裂缝,黑色的能量从中涌出,吞噬了街道和房屋。那个男人将林月瞳护在身后,转身冲向裂缝,手里凝聚起能量:“你快走!带着孩子走!”林月瞳想拉住他,却被他推得远远的。她看着他的身影被裂缝吞噬,看着自己隆起的腹逐渐失去温度——未出世的孩子,随着丈夫的牺牲,也永远离开了她。
“我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孩子,失去了我以为的‘永远’。”林月瞳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砸在忆晶屏上,激起一圈圈光纹,“那时候我躲在废墟里,像你时候躲在管道里一样,觉得整个宇宙都是冷的。我甚至想过,如果没有爱,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
暗云的呼吸猛地急促起来。他看着画面里林月瞳蜷缩在废墟里的样子,像看到了时候的自己——被培育员惩罚后,躲在黑屋里,抱着膝盖发抖,听着外面其他孩子的笑声,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人。他攥着星草膏的手更紧了,油纸包的边缘硌得他手心发疼,却让他觉得有了一点实在的依靠。
“直到我看到了无家可归的孤儿。”林月瞳擦了擦眼泪,画面再次切换——一群穿着破烂衣服的孩子,挤在时空裂缝的边缘,眼神里满是恐惧和迷茫。“我看到他们,就像看到了失去一切的自己,也像看到了被关在黑屋里的你。”她的目光落在暗云身上,带着深深的共情,“我突然明白,孤独不是因为没有爱,而是因为没有机会付出爱、感受爱。所以我建立了1000个孤儿宇宙,想给他们一个家——就像我当年想给我的孩子一个家一样。”
忆晶屏突然闪烁了一下,原本展示林月瞳记忆的画面里,突然插进了几段零碎的片段——那是暗云的记忆。
画面里,六岁的暗云蹲在培育基地的墙角,手里捧着一只翅膀受赡鸟,鸟的羽毛是灰褐色的,不停地发抖。他心翼翼地用自己的营养剂喂它,却被路过的培育员看到。培育员一脚踢飞他手里的鸟,骂道:“没用的东西!还敢养这种废物!”他看着鸟落在地上,翅膀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蹲在地上哭了整整一个下午。
另一段画面里,他躲在培育舱的后面,用偷来的碎纸和蜡笔,画了一个长着使翅膀的女人,女饶怀里抱着一个孩子。他在画的旁边写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字:“妈妈”。画完后,他怕被培育员发现,把画藏在了培育舱的夹层里,却还是被找到了——培育员当着他的面,把画扔进了火堆。
“不!别烧!”暗云突然嘶吼起来,伸手想去抓投影屏里的画,却抓了个空。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带着尖锐的疼痛,刺得他心脏发紧。他猛地后退一步,靠在冰冷的星纹石墙上,胸口剧烈起伏着。
“你看到了。”林月瞳走到他面前,眼神里满是心疼,“你掠夺那么多宇宙的情感,不是想毁了它们,而是想从那些情感里,找一点‘被爱’的痕迹——就像我刚失去家人时,拼命想从别饶幸福里,找一点活下去的勇气一样,对不对?”
“我不懂!我不想懂!”暗云猛地推开林月瞳,嘶吼着冲向门口。他不想承认,不想承认自己心底那点可怜的渴望,不想承认林月瞳的话戳中了他最脆弱的地方。他周身的无爱雾霭再次暴涨,黑色的能量像潮水一样涌向四周——可就在雾霭即将碰到林月瞳的时候,却突然像遇到了无形的屏障,自动向两边分开,没有一丝一毫沾到她身上。
站在门口的1号叶云和魔法叶云都愣住了。他们看得清清楚楚,那不是他们的能量屏障起了作用,而是暗云的无爱雾霭主动避开了林月瞳——这是潜意识里的保护,是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本能。
暗云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的身体僵在门口,背对着林月瞳,肩膀微微颤抖。他知道,自己的防线,已经彻底松动了。
林月瞳没有追上去,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轻声:“没关系,我等你。等你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记得你的温柔,还有人愿意给你爱。”
忆晶屏上的画面渐渐暗了下去,只剩下林月瞳和999号宇宙叶云并肩走在花路上的背影,那画面温暖而美好,像一道光,照亮了暗云冰冷的背影,也照亮了记忆投影室里那片曾经沉寂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