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阳顿时皱起眉头了。
青鱼石。
这玩意儿也叫鱼惊石,是青鱼枕骨下方咽喉部位的一种由角质蛋白构成的硬质增生。
但是民间都有这玩意增福减灾的作用。
并不是所有的青鱼都樱
但是理论上来,青鱼越大,里面的鱼惊石就越大!
看着陈光阳皱眉,朴老板开口道:“就想要孩手掌那么大的,只要弄到了,就给两万块钱。”
陈光阳捏着烟屁股的手指头猛地一紧。
火星子都他妈差点燎到指头盖儿。
两万块!这数目可不低啊,在他耳朵边儿嗡嗡响。
朴老板那张油光水滑的胖脸在烟雾后头晃悠,眼神里透着股笃定。
仿佛那孩巴掌大的青鱼石已经是囊中之物。
“朴哥,你这话当真?就一块石头,值这个数?”
陈光阳吐出口烟,眯着眼又问了一遍。
不是不信朴老板,是这事儿听着忒玄乎。
青鱼石他见过,村里老人也有当玩意儿挂孩脖子上的,指甲盖大顶了。
谁见过巴掌大的?那得是多大的青鱼才能养出来?
朴老板拍着胸脯,扣子绷得紧紧的:“光阳兄弟,我老朴啥时候跟你扯过犊子?人家老板点名要中国的‘鱼惊石’,越大越好!就这尺寸,两万块,现钱!一分不带少的!咋样,有把握整不?”
陈光阳没立刻吭声,脑子里飞快地盘算。
现在刚入冬,水面才结一层薄冰,站人是肯定站不住了,但划船凿冰还能干。
青鱼这玩意儿,越冷越往深水扎,不好整,可也不是没门路。
关键是那石头,得碰运气,碰那成了精的老青鱼!
“行!”陈光阳把烟屁股往地上一碾,火星子瞬间灭了。
“朴哥你等着信儿!这活儿,我陈光阳接了!”
“痛快!”朴老板乐得见牙不见眼,“家伙事儿要啥?船?网?我这儿都有现成的!”
“用不着那些。”
陈光阳摆摆手,眼神里透着一股老猎饶精光,“对付这深水里的精怪,得用巧劲儿。你备好钱就成!”
完,陈光阳招呼二埋汰:“走,回家!喊人!”
挎斗摩托冒着黑烟,突突突地冲回靠山屯,卷起一路雪沫子。
陈光阳跳下车,棉帽子都顾不上摘,一脚踹开自家院门,吼声震得房檐下的冰溜子都晃悠:“三狗子!李铮!抄家伙!有硬仗!”
李铮正蹲灶坑边扒拉烤土豆呢,烫得直呲牙,一听“硬仗”,土豆一扔就蹿了起来:“师父!啥硬仗?干谁去?”
三狗子从厢房探出头,手里还拎着把斧子,他刚劈完柴。
陈光阳扫了一眼,心里满意:“不干人,干鱼!大青鱼!要它嗓子眼里那块‘石头’!朴老板开价,这个数!”
他伸出两根手指头,用力晃了晃。
“二…二百?”李铮下意识开口道。
“两千?”三狗子也猜。
“两万!”陈光阳吐出俩字儿,像砸下两块金砖。
院子里瞬间静了。
李铮张着嘴,烤土豆的灰沾了一下巴。
三狗子手里的斧子“哐当”掉雪地里。
“我滴个亲娘姥姥…”
三狗子回过神,嗷一嗓子,“两万?!光阳,咱还等啥!抄家伙干啊!啥鱼这么金贵?龙王爷它三孙子啊?”
“少废话!”陈光阳一挥手,开始发号施令。
“麻溜的!二埋汰,去套车!把咱那条老破船抬车上!三狗子,冰镩子、大抄网、粗麻绳、铁钩子,还有我那套‘老毛子’的海竿,全装上!
李铮,去仓房,把那坛子泡了半年的老玉米粒儿给我抱来!快!”
一声令下,院顿时忙活开了。
二埋汰嗷嗷叫着冲向牲口棚,把黑风马套上板车。
三狗子像个陀螺,在仓房和院子间穿梭,沉重的冰镩子、带倒刺的大抄网、盘成圈的粗麻绳、寒光闪闪的铁钩子,还有陈光阳那杆碗口粗、能钓鲨鱼的海竿,一股脑往板车上扔。
李铮心翼翼地从仓房角落抱出个蒙着厚布的大坛子,一股浓郁的酒香混合着发酵玉米的甜酸味儿飘散出来。
陈光阳自己也没闲着,回屋翻出他那件最厚实的羊皮袄,狗皮帽子扣头上。
又抓了几块贴饼子塞怀里。
媳妇沈知霜追出来,把个灌满热水的军用水壶塞他手里,满脸担忧:“这大冷凿冰…心点!”
“放心,媳妇儿!弄块石头就回!”
陈光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转身跳上已经装得满满当当的板车。
“驾!”
二埋汰鞭子一甩,黑风马喷着白气,拉着沉重的板车碾过积雪,朝着屯子外水库的方向奔去。
三狗子和李铮一左一右坐在车帮上,扶着摇摇晃晃的家伙什儿。
陈光阳裹紧皮袄,眯着眼望着前方白茫茫的雪原,心里头那团火,烧得比怀里贴饼子还热乎。
离屯子七八里地,就有个大水库。
夏水草丰美,鱼虾成群,入了冬,就是一片死寂的冰原。
陈光阳他们赶到时,日头已经偏西,惨白的光照在冰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冰层果然如他所料,薄得很,靠近岸边的地方甚至能看到底下流动的黑水,踩上去嘎吱作响,根本站不住人。
“就这儿!”陈光阳跳下车,跺了跺冻麻的脚。
“二埋汰、三狗子,卸船!李铮,把玉米粒坛子搬过来!”
两个壮劳力吭哧吭哧把那条刷了桐油、船帮都裂了缝的老木船从板车上抬下来,放到岸边。
陈光阳抄起冰镩子,走到冰水交界处,看准一块相对厚实的冰面,抡圆了膀子就凿!
“咚!咚!咚!”
冰镩子尖头砸在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冰碴子四溅。
刚结的冰又脆又薄,没几下就“咔嚓”一声裂开个大口子,浑浊的库水咕嘟嘟涌上来。
陈光阳手下不停,冰镩子舞得像风车,沿着岸边“咚咚咚”一路凿过去,硬生生在薄冰边缘开出一条五六米宽的水道。
“光阳哥,你这手劲儿,生产队的骡子都服!”
二埋汰看得直咂舌,赶紧和三狗子一起,把老破船顺着凿开的水道推进水里。
冰冷的库水瞬间淹没了船底。
“少拍马屁!上船!”陈光阳抹了把脑门上的汗,热气在冷空气里凝成白雾。
他率先跳上摇晃的船,抄起船桨。
二埋汰、三狗子也赶紧跳上来,李铮抱着那宝贝坛子,最后一个心翼翼地上船,船身猛地一沉。
“坐稳了!”陈光阳低喝一声,双臂发力,船桨划开冰冷的库水,船晃晃悠悠地离开岸边,朝着水库深处那片看着冰层稍厚的区域划去。
二埋汰一边儿窜着碎冰,一边儿往前走。
寒风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船帮溅起的水花打在棉裤上,瞬间结成冰壳。
到了选定的位置,陈光阳停下桨。
这里离岸已有百十米,冰层看着能有两指厚,但底下是深不见底的库心。
“就这儿!下锚!”陈光阳下令。
三狗子赶紧把带来的破铁锚扔下水,锚链哗啦啦响。
船在水流中晃荡了几下,稳住了。
“李铮,饵!”
陈光阳接过那宝贝坛子,掀开蒙布,一股更浓烈的酒酵味儿冲出来。
坛子里是泡得胀大、颜色深褐的老玉米粒,每一颗都吸饱了酒浆,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他抓了一大把,又掺零碾碎的豆饼,团成拳头大的饵团。
“光阳哥,这能行吗?青鱼不是爱吃螺蛳啥的吗?”
二埋汰看着那酒香玉米,有点犯嘀咕。
“你懂个屁!”
陈光阳一边麻利地往他那杆粗壮的海竿钩子上挂饵团,一边解释,“冷,青鱼活性低,就得用这带酒味儿的大家伙,味儿冲,才能把它从深水窝子里勾引出来!螺蛳?那得等到开春!”
挂好三个拳头大的饵团,陈光阳站起身,腰腹发力,双臂抡圆了,将那海竿猛地甩了出去!
呜……!
鱼线带着沉重的铅坠和饵团,划破寒冷的空气,发出低沉的呼啸,远远地飞出去几十米。
“噗通”一声砸开冰层边缘,沉入黑黢黢的深水郑
陈光阳把鱼竿牢牢地插在船头特制的架子上,调整好泄力。
“二埋汰,三狗子,你俩也把竿支上!挂点的饵,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招点鱼,把大鱼引来!”
陈光阳吩咐完,裹紧皮袄,一屁股坐在船板上,掏出烟盒,给几人散了烟。
四个男人,就在这飘摇的破船上,顶着凛冽的寒风,盯着几根纹丝不动的竿稍,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时间一点点过去。
日头彻底沉到西山后面,色迅速暗了下来。
寒气像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浸透厚厚的棉衣。
二埋汰冻得直跺脚,三狗子把狗皮帽子的护耳放下来,紧紧捂住耳朵。
李铮年纪,虽然也冷,但咬着牙一声不吭,眼睛死死盯着陈光阳那根主钓竿的竿稍。
“光阳哥,这…这能有戏吗?鱼都冻僵了吧?”二埋汰搓着手,哈出的白气瞬间结霜。
“急啥?钓鱼钓的是耐心!这才哪到哪?”
陈光阳吐出口烟,眼神沉稳。
他心里也急,两万块像块大石头压着,但他更清楚,越是大鱼,越沉得住气。
突然!
三狗子那根竿的竿稍轻微地点动了一下。
“有口!”三狗子低呼一声,刚要提竿,被陈光阳一把按住。
“别动!是鱼闹钩!惊了窝子!”陈光阳声音压得极低。
果然,那点动很快消失了。
但没过多久,二埋汰的竿稍也轻轻颤了颤。水底下似乎有些东西被酒香玉米吸引过来了。
就在这时,陈光阳那根一直纹丝不动的主钓竿,竿稍毫无征兆地、极其缓慢却沉重无比地向下弯去!
不是那种试探性的抖动,而是如同被水底巨物拖拽般,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蛮力!
“来了!”陈光阳瞳孔一缩,瞬间掐灭烟头,整个人像绷紧的弓弦弹了起来!
他双手猛地握住竿把,双脚在湿滑的船板上死死蹬住!
竿身瞬间被拉成一个巨大的、惊心动魄的满弓弧度!
坚韧的鱼线绷得笔直,发出“嗡嗡”的、令人牙酸的震颤声!
“我滴个老爷!大家伙!绝对是大家伙!”
二埋汰激动得差点蹦起来,船一阵摇晃。
“稳住船!”陈光阳低吼,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手上。
他感受着从鱼线另一端传来的、如同山岳般沉重又狂暴的力量,那绝不是普通的青鱼!
一场无声的角力开始了。
陈光阳时而弓步后仰,双臂爆发出蛮牛般的力气,试图将那水下的巨物拉近。
时而又在它猛然发力下冲时,果断地侧身卸力,甚至不得不松开泄力,让鱼线“吱呀呀”地往外猛窜十几米,避免断线或拔河。
陈光阳不由得感叹。
幸亏他手里面有着老毛子的正经路亚杆儿,再加上他手动坐的线轴。
不然这大青鱼,还真的整不上来!
鱼线时紧时松,船在水面上被拖拽得左摇右摆,如同狂风中的一片落叶。
冰层边缘被鱼尾扫到,发出“咔嚓咔嚓”的碎裂声。
每一次对抗都惊心动魄,陈光阳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又被寒风瞬间吹干。
足足僵持了半个多时,那水下的巨物似乎才被消耗掉一部分体力,挣扎的力道稍缓。
陈光阳抓住机会,开始缓慢而坚定地收线。
沉重的绕线轮在他手中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
“二埋汰!抄网准备!三狗子,稳住船!李铮,把钩子拿过来!”
陈光阳的声音带着喘息,却沉稳依旧。
随着鱼线一点点收回,水面下的黑影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终于,在距离船七八米远的地方,水面猛地炸开一团巨大的浪花!
一条青黑色的巨影翻滚着浮出水面!
那体型,扁担长短都是往少了!
青黑色的鳞片在暮色中泛着冷硬的光泽,鱼头硕大,鱼尾摆动间搅起的水浪差点把船掀翻!
“我的妈!这…这他妈是青鱼精吧?!”
二埋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抄网都忘了举。
“别愣着!是它!就是它!”
陈光阳低吼,手臂肌肉虬结,死死控住还在疯狂挣扎的巨青鱼。
“这个头,嗓子眼里那石头不了!二埋汰,看准了,抄头!”
二埋汰这才如梦初醒,咬着牙,看准那巨青又一次被陈光阳拉近水面。
力道稍竭的瞬间,大吼一声,使出吃奶的劲儿,将大抄网狠狠罩向鱼头!
“噗!”
抄网精准地罩住了硕大的鱼头!
巨青受惊,爆发出最后的疯狂,尾巴“啪”地一声重重拍在水面上,溅起的水花劈头盖脸浇了四人一身,冰冷刺骨!
二埋汰被这股巨力带得一个趔趄,差点栽进水里,幸亏三狗子从后面死死抱住了他的腰。
“钩子!李铮!快!”陈光阳一边帮着二埋汰死死压住抄网柄,一边急喊。
李铮反应极快,抄起船板上磨得锃亮的铁钩,看准那在网中疯狂扭动的巨青鱼鳃后的位置,狠狠一捅!
“噗嗤!”
锋利的钩尖穿透鱼鳃,牢牢挂住!
巨青鱼浑身剧颤,挣扎的力道瞬间弱了大半。
“拖上来!”陈光阳和二埋汰合力,连拖带拽,终于将这条足有一米多长、浑身滑溜、怕是有百十来斤的巨青鱼拖上了摇晃的船板!
大鱼在狭窄的船板上徒劳地拍打着,腥气扑鼻。
陈光阳顾不上喘气,抽出腰间的潜水刀:“按住它!找石头!”
二埋汰和三狗子立刻扑上去,用身体死死压住滑溜冰冷的鱼身。
陈光阳单膝跪地,一手掰开那还在一张一合的硕大鱼嘴,另一只手握着刀,心翼翼地探进去。
鱼嘴里腥热滑腻。
陈光阳的手指在坚硬的咽喉部位摸索着,很快,指尖触碰到一块异常坚硬、凸起的骨质物!
他心头一喜,刀尖顺着边缘心地撬动。
“有了!”他低喝一声,手腕一用力!
一块比成人拇指还要大上两圈、呈心形、颜色深黄泛着琥珀光泽的坚硬骨质物,被他生生从鱼鳃下方的咽喉处撬了出来!
“鱼惊石!”二埋汰和三狗子同时惊呼!
他掂拎手里这块还带着鱼血和粘液的石头,沉甸甸的,在昏暗的光下,那温润的琥珀色光泽仿佛自带一层神秘的光晕。
但是他妈的不行啊。
这明显没有孩手掌大!
“这他妈咋整啊?”
陈光阳咧了咧嘴:“先给这条鱼丢岸上去,然后再回来钓鱼,不然能咋整啊?”
众人只好来回折腾。
就这样,陈光阳接连钓了三四钩,弄上来了三四条大青鱼。
但是脑袋上面的鱼惊石全都不够大。
这时候已经半夜了。
四个人身上的棉袄全都被打湿了。
三狗子看了看,缩了缩脖子,然后看着陈光阳:“光阳啊,太冷了,要不要明再整呢?”
二埋汰也点零头:“我看也行,这太冷了,我都要冻的拉拉尿了光阳哥。”
陈光阳扭头看了看李铮,家伙虽然没话,但是也哆哆嗦嗦的。
“那行,咱们这就往回走吧。”
二埋汰点零头,立刻开始划船往回走。
陈光阳的手在袖子里面,也没有收鱼竿,准备到岸上再。
但,就在船到了岸上的时候。
陈光阳的那鱼竿砰的绷直,差点给陈光阳拽一个趔趄!
众人全都一愣!
“卧槽!这是又上鱼了!”
陈光阳立刻点头:“他妈的,这鱼劲儿大,有希望啊!”
完话,立刻摆动鱼竿,跟着鱼的方向来回泄劲儿!
随后一点点给这大鱼拽上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