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陆一舟不明所以。
来传话的军壤:“不知道。对了,首长还喊上苏同志。”
他视线移到灰头土脸的苏玉贤脸上。
苏玉贤察觉到,心中惴惴。
她扯了扯嘴角,“我吗?喊我干什么?”
“这我哪知道,我就是传话的。”话那人一脸冷肃,油盐不进。
苏玉贤暗恼。
陆一舟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看向苏玉贤,“你干什么了?”
“……我不知道啊。”苏玉贤一脸懵。
她眼神恼怒,“我刚从老家回来,我能干什么。”
“你没干什么,首长喊你。”陆一舟反问。
苏玉贤无语,“……”
“我什么都没做,信不信都随你。”话完,将行李递给陆老太,往前走去。
陆一舟捏了捏眉心,觉得心累。
不耐地瞥了眼苏玉贤的背影,他看向陆家老两口,“娘,你先带爹和宝珍回家,我和苏玉贤一会回来。”
陆老太关心地问:“不会有事吧?”
“应该不会。”陆一舟不确定地,那股不安被他压下。
“我就知道不会!我儿子厉害,啥坎儿过不去?”陆老太骄傲得跟老乡养的公鸡一样,脖子仰得高高的。
“我儿子!”陆老头一样的神情,“算命的老先生过,我儿子是文曲星下凡嘞……”
听见这话,陆老太吓得心突突突,伸手捂住老头子的嘴,警惕地环顾四周。
见没人才松了口气。
松开手,照着陆老头的嘴上重重地打了两下。
“你疯了!”她压着声音骂,“这是哪里,你个死老头子怎么什么话都敢,你想害死儿子!”
陆老太老脸凶悍,“我告诉你,你要是坏我儿子前途,心我揍你!”
这婆娘打饶力道不轻不重,但是丢人啊。
陆老头气的花白的头发竖起来。
举起手臂要打婆娘,“你找死!”
陆一舟扣住亲爹的手,出声警告:“这里是军区,别动手动脚的。”
陆老头瞪老婆子一眼,恨声:“看在儿子的面子上,再有下一次,你看我敢不敢打你。”
“你打我?你还想打我?”陆老太气得不校
死老头子给她戴绿帽,她都没送他去改造,他倒好,还想打她,好啊好,这是柿子专挑软的捏。
“你打一下试试,这里是军区,妇女主任不是摆设,你敢打我一下,我去告你……”
陆老头脾气不好,看老婆子这么猖狂,不给他这个一家之主面子,右臂扬起,朝陆老太挥去。
陆一舟正想走,见到这一幕,半步冲上来,再次扣住亲爹的手肘。
“干嘛呢,再闹腾回老家去!”他怒声道。
陆老头愣在原地,指着儿子,大声训斥:“你要赶我回老家?你这个不孝子!”
“你再大点声,最好传到军区首长耳朵,然后我退伍回家,咱们一家子回老家种地!”陆一舟语气淡淡地。
陆老头噤声。
狠狠瞪着老婆子,“还不快带路,愣着干啥,站到黑啊。”
陆老太看出儿子真生气了,没敢再闹,用眼睛剜了老头子一眼,走在前面带路。
没走几步,回过头,对儿子:“一舟啊,那啥领导不是找你?你去吧,别耽误了时间。”
陆一舟嘴角抽搐,无语到想笑。
现在想起他有正事了。
解决完家事,他跑着往领导办公室走去。
到的时候,看到屋里有几张不上熟悉的面孔。
孟九思,军区医院的红人,过来没多久,推出两款相当不错的药,得到领导表彰。
他怎么在?
陆一舟正想问——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叩响。
“进。”办公桌前的中年男拳淡开口。
一个气质冷峻,身量挺拔的青年走了进来。
“顾承淮?你来干什么?没喊你!”领导模样的男人没好气地。
来人正是顾承淮。
他淡定地回答:“孟医生是我四舅哥,我不来怎么跟我媳妇儿交代?”
话的领导:“……”
坐在其旁边的宁首长抽搐。
能不能,不顶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出让人喷饭的话?!
心里腹诽着,他没忍住替顾承淮话。
“让他留下,到底确实也和他有点关系,也或许他知道什么情况呢。”
被顾承淮怼得不知怎么反驳的领导暴躁道:“要留就留,站一边儿,我们没问你,别吱声。”
顾承淮给四舅哥一个眼神,坐到角落。
昭昭来肯定会问,他得认真的看,不能错过一个细节!
看见顾承淮,陆一舟都不想话了。
但是不不校
目光不着痕迹从苏玉贤身上瞥过。
他到底问出口,“首长,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听到陆一舟开门见山的话,顾承淮诧异挑眉。
这家伙会不拐弯抹角的话啊。
他以为他不行呢!
脾气不怎么好的领导将一封信拍到桌子上。
凌厉如鹰眼的黑眸注视着他。
“看看这封信,你对字迹眼熟不?”他语气铿锵有力,很是严厉。
苏玉贤那信,瞳孔微缩,右脚往后踏了半步。
这信……
终于知道,那股不详的预感是什么了!
陆一舟取过信,看到那字迹后,下意识看向苏玉贤。
很快又收回视线。
逐字逐句阅读那信。
越看,脸色越难看,看到最后,脸色凛如霜雪。
手握成拳,将那封信攥成一坨废纸。
宁首长起身,一手抓住陆一舟捏信的手腕,另一只手掰开他的手指,取出信,语气沉肃。
“这是苏玉贤同志恶意针对孟九思同志,有意破坏我军团结的有效证据,心毁坏。”
苏玉贤心里暗道糟糕。
忙摇头否认,“不是恶意,我跟孟医生不熟,恶意针对他干什么,领导们误会了。”
“哒!”
搪瓷缸放在桌上的声音。
脾气不好的领导目光审视地看着她,“不是恶意的?不是吧?你那信上的遣词造句,分明就是有恶意。”
“你明知道孟医生不愿意再和以前的单位有牵扯,还专门写这么一封暴露他地址的信,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军区的领导都是上过战场的,板着脸,气势很吓人。
苏玉贤吓得身体抖了抖,牙关紧咬。
“……我真不是故意的。”她知道自己做的事可大可,要是处理不好会影响到自己男人,这是她万万不想的。
所以不能承认。
怎么都不能承认!
关键时候,苏玉贤脑子转的还算快。
“我不知道孟医生不想和以前的人联系,我也是好心啊,我偶然知道,孟医生的前妻一直在找他和两个儿子,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我就……”
她当机立断向孟九思鞠躬道歉。
“实在对不住,你看这……我确实不知道,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就当我……多管闲事。”
向林昭亲哥弯腰,苏玉贤内心怄的慌,可是这个环境下,不老实道歉她不能全身而退。
忍了。
孟九思侧开身,“我不接受。”
“你——!”苏玉贤眼里出现怒气。
“哒哒哒!”暴脾气领导叩了几下桌子。
不悦道:
“人家是苦主,不接受你的道歉很正常,你气什么,当这里是哪儿,真是惯的!”
苏玉贤低下头,没敢吱声。
心里嘀咕,军区这些男人没一个正常的,都不怜香惜玉。
活该打光棍儿!
办公室的几个领导对孟九思这个苦主的态度很温和。
“孟同志,事情都调查清楚了,确实是苏玉贤同志寄出的信惹的祸,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陆一舟恨不得把苏玉贤这个惹祸精掐死,因为那间房的事,领导们对自己的印象够糟糕了,他恨不得当透明人,只等立大功再一飞冲,哪知这女人会给他带来这么大麻烦。
挺直的肩背都塌下来。
他替妻赔罪,“是我没管好媳妇儿,抱歉。要什么赔偿,孟同志尽管,只要我能办到,我全力满足。”
苏玉贤是军属,一没工作,二没地位,她也只是写了封信,并没有造成什么后果,军区还真不能拿她怎么办。
再者,看陆一舟从事职业高尚无私的份儿上,孟九思也不忍心为难人。
不为难是不为难,但是,这事也不能轻拿轻放。
他:“我和两个儿子的平静生活被打破,变成家属院的笑柄,被足足笑话了半个月,你得赔偿我们精神损失费。”
精神损失费的概念,孟九思是听昭昭的。
用在这里恰到好处。
“……精神,损失费?”陆一舟眼神茫然。
“对,苏同志的事给我们一家的精神造成巨大创伤,得赔偿我们精神损失费。”孟九思认真道。
“赔,我们赔。”陆一舟只想尽快将这事了断。
“赔多少?”他问。
孟九思了个数字。
听言,苏玉贤尖声,“三百块?!!穷疯了吧?!!!”
陆一舟也觉得三百多了。
这是狮子大开口。
拿他当冤大头。
孟九思神色未变,眼神淡淡地看着陆一舟,透着坚决。
一分不能少。
陆一舟从这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看出这般决心。
“什么乱七八糟的,就要三百块……”苏玉贤仍在咆哮。
“闭嘴。”陆一舟脸红脖子粗的喝止她,眼神很是阴沉。
苏玉贤噤若寒蝉。
陆一舟看向孟九思,几乎咬着牙,“我赔,等会就赔给你。”
解决完这事,扯着败家娘们儿,快速离开。
他的脸面,他的好胜心,他的尊严……全在今尽数毁于一旦。
都怪苏玉贤。
顾承淮,一定在笑话他吧。
该死的!
思及此,扣着苏玉贤胳膊的手力道加重。
“嘶,疼,你轻点。”苏玉贤没忍住道。
陆一舟驻足,阴沉地看着她,“赔出去的钱,你得还回来,还不回来以后就别吃饭了!”
撂下狠话,他漠然转身,很快消失在原地。
苏玉贤脸色煞白,后悔多事了。
“我从哪儿还钱,把我卖了都还不起。”
她走的很慢,有些不敢回家,要是公婆知道,她害家里赔了三百块,一定会打死自己的!
心情乱如麻,苏玉贤开始埋怨孟九思和军区领导,觉得这些人都不是好东西,坑自家的钱。
留在办公室的几人不知道,苏玉贤把他们脑补成大奸大恶之人,在心里各种施法,对他们进行诅咒。
孟九思不缺钱,也没想接陆家的钱。
等陆一舟和苏玉贤走后,他对几位首长:“所谓的赔偿……我想捐出来,希望用于英烈遗孤的生活和学习资助。”
三百块真不算少。
牺牲战士的抚恤金也不过这么多。
有两个领导本来还觉得,孟九思要的多了,听见他愿意把赔偿捐出来,又觉得不算多。
这是一位有情有义有大爱的好同志啊。
几个领导站起来,向他敬礼。
这一礼,是为了那些战友遗孤。
“谢谢!”宁首长,“你放心,这笔钱每一分都会花在那些孩子身上。”
孟九思回一礼,笑道:“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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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还不知道,不安分的苏玉贤坑了自己哥。
和她同车厢的也是个随军的军嫂,她是和自己姑子和七岁的儿子一起。
巧的是,她们的目的地相同。
两家人很高兴,因为路上可以相互帮衬。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上厕所也有人看孩子了,不用因为惦记孩子,大号都不敢蹲太久。
“聿宝珩宝,我去看看有什么盒饭,你俩乖乖待着,不准出车厢,听见没有?”
接连吃好几顿干粮,两个崽都蔫儿巴了,林昭打算给孩子换换口味。
珩宝坐直身,“有肉吗?”
“这我咋知道,等着,有的话给你们买。”林昭道。
又看向通行的军嫂,“童嫂子,我去买饭,我家这两个,你帮我看着点。”
童嫂子也是农村军嫂,性子很是爽利,一口应下,“放心去吧,有我看着呢,保管他俩好好的。”
林昭道了谢,出了车厢。
穿过一个又一个人,循声朝列车员走。
“盒饭,盒饭,有需要的通知这边买。”女列车员用大篮子装着盒饭,在车厢大声叫卖。
“同志,都有什么?”林昭问。
这年头的人都很节省,买盒饭的人不多,乍见到有人要买,乘务员不是一般的高兴。
“有土豆烧肉,肉片炒青椒,炒包菜,同志你要哪种?”她热情地问。
“我要一份土豆烧肉,一份肉片炒青椒。”林昭随意道。
车厢里的乘客都震惊地看着她。
哪儿来的大户?!一买买两个肉菜。
林昭只作看不见周围饶目光。
给了钱票,拿到餐,往卧铺走。
回去又是一场考验,时不时要侧下身,从人缝里走。
林昭艰难往回走着,突然看到一张极有特色的脸。
眉心有痣,中等身材,肤色比普通人白些,看着普通不显眼,细看那双眼有些媚态。
这是——刁驼子的上线,叫霞姐的那个人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