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廊边偷听的李心远看到李睿诚眉头紧蹙，心事重重地朝着他的方向走过来，连忙一个闪身，在对方发现之前逃之夭夭。
李睿诚回到内室，心不在焉地坐了下来，一时无言。
室内陷入沉寂，早早就已燃起的烛火在穿堂而过的微风中摇摇曳曳，使得李睿诚的影子也跟着左右摇摆、忽明忽暗，一如他此刻动荡不安的心绪。
李心远躲在一边，偷偷看了自己的兄长半晌，最终还是忍不住放轻脚步，慢吞吞挪了过来。
“哥，你怎么了，发什么愣呢？”他试探着问道。
见李睿诚没有反应，李心远一时间也忘记了之前的心虚，提高了音量不满道：“大哥，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叫你都不理人。”
耳边乍响的宏亮声音如同石子投入静水，瞬间就将凝思中的李睿诚拉回了现实，他的眼神快速从迷茫转回了清明。
“哦，心远，是你啊。”李睿诚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伸手接过了李心远递上的热茶。
指腹碰到温热的杯壁，李睿诚的指尖不自觉地紧了紧，垂眸斟酌了一下，才看向李心远，问道：“心远，荣王是来找你的吗？他和你了什么？”
听到大哥提起荣王，李心远的心猛然一颤。
该来的还是来了！
大哥和自己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本不应该对大哥有任何隐瞒的，但荣王交代的事情他却也有不得不为的理由，况且荣王再三保证过，这件事情绝对不会对大哥产生任何不利的影响。
所以，他就信荣王这一次，仅此一次！
“呃……也……没什么，他就是随便走走，呵呵……”
李心远眼神飘忽，心虚地道。
李睿诚没有错过自己弟弟话时不自觉错开的目光，以及那声慌张掩饰的干笑。
“嗯，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茶水的热气袅袅升起，氤氲水雾模糊了李睿诚眼底的情绪。
最终，他只是将茶杯稳稳地握在了掌心，没有喝，也没有放下。
李睿诚了解自己的弟弟，他知道问题不在心远身上，因此，并没有因为弟弟的不诚实责怪他。
而那些问题，和有问题的人，本来就是自己应该去面对和解决的，李睿诚不希望把弟弟牵扯进来。
李心远知道哥哥心思细腻，想要瞒过他不容易，可偏偏，他却轻易就相信了自己，而且看起来也并没有要追问的打算，这让李心远的心里既愧疚，又担忧，脸颊也忍不住发烫。
可尽管如此，荣王离开前的那句话，还是让李心远心有顾忌，只得沉默以对。
李睿诚将李心远的挣扎看在眼里，他叹了一口气，放下茶杯起身上前，放缓了语气道：“心远，皇家之事复杂，若是一不心被卷入其中，便再也不得抽身，你心思单纯，哥哥不希望你被人利用。”
“哥，我……可是，荣王他……”
“哥知道，哥会处理，不用担心！”李心远的话还没完，便被李睿诚打断了，他抬手拍了拍李心远的肩膀，神情坚定而温和。
夜迷幻，风缭乱。
霓霞殿外，唯有那枚被赤云特殊“关照”过的铜铃，仍孤零零地悬在檐角的铁钩下，纹丝不动。
风裹着铃身狂舞不息，本该清脆作响的铃舌却如有千斤一般，沉沉而垂，连一丝一毫的颤动都没有，仿佛周遭的狂乱都被隔绝在外，只留下这枚铜铃，独守着这一份诡异的宁静。
室内，赤云慵懒地靠坐在凤涯床榻边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他身上大红色的衣衫在月色下明暗交错，泛着神秘而危险的微光，就像是蜷伏在暗夜中的赤鳞巨蟒，每一瞬的呼吸都透着令人心悸的力量与渴血的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