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一片安静。
导演张大了嘴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泵。
那几个演劫纺演员也面面相觑，有人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
火车头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他把毛巾扔给助理，一步步走到泵面前。
他比泵高半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泵，眼神里是嘲弄和怜悯。
“子，你今年几岁了？断奶了吗？”
火车头伸出一根手指，用力戳了戳泵的胸口，正好是沃特Logo的位置。“
你太真了，泵，真得可爱。”
火车头冷笑了一声。
“去救那个老太太？然后呢？她能给你什么？一句‘谢谢’？还是一个发了霉的苹果？”
“那又怎么样？至少那是正确的事！”泵反驳。
“正确有个屁用！”
火车头突然吼了一句，唾沫星子都喷到了泵脸上。
“正确能帮你付榨吗？正确能让沃特的股价上涨吗？正确能让你的周边产品卖到脱销吗？”
火车头指着周围的摄像机，指着那些灯光，指着这片虚假的繁荣。
“看清楚了，菜鸟。这才是现实。”
“救人赚不到钱，甚至可能让你受伤，弄脏你这身昂贵的战衣。万一那个抢劫犯手里有枪，把你打伤了，谁来赔偿公司的损失？谁来负责这一季收视率的下滑？”
火车头凑到泵耳边，压低了声音，语气阴冷。
“一个真正的英雄，价值不是看你救了多少人。是看股价，看收视率，看你的社交媒体流量数据。你明白吗？”
他指了指不远处正在和经纪人数钱的导演。
“我们的工作就是演戏。是制造一个个完美的英雄幻象，让那些蠢货民众相信有我们在保护他们，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掏钱买我们的周边，买我们的电影票，给我们的社交账号点赞。”
“只要他们相信，这就够了。”
火车头拍了拍泵的肩膀。
“这就是这行的规矩。你要是受不了，就滚回你的贫民窟去送外卖。别在这里装什么圣人，这里没人吃你这一套。”
完，火车头转身走回导演身边。
“刚才那条，我觉得我的眼神还不够犀利，要不再拍一条怎么样？”他若无其事地道。
“没问题！各部门准备！再来一条！”导演立刻大喊。
片场又恢复了忙碌。
再也没有人多看泵一眼。
泵一个人站在那里。
周围的喧嚣好像与他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
他看着火车头那个为了名利可以出卖一切的背影，看着那些为了几个钱就甘愿配合演戏的“劫匪”，看着这满街的虚假。
他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心，胃酸在喉咙里翻涌。
他不由得想起了洛基在巷子里过的话。
“典型的资本主义腐朽恶臭。”
以前他不明白，现在他懂了。
这就是沃特。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英雄”。
没有正义，只有生意。
没有责任，只有数据。
“股价……收视率……”泵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
他抬起头，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刚才的迷茫和愤怒，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酷。
既然你们在乎的是这些。
那我就亲手把这些东西，全都砸得粉碎。
泵没有离开。
他只是默默退回到阴影里，看着这场闹剧继续上演。
只不过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旁观者。
他是一个潜伏者。
一个等待时机，准备给这头庞然大物致命一击的猎人。
“好戏才刚刚开始。”
泵在心里对自己。
他的手伸进那个廉价紧身衣的口袋里。
那里有一个东西，是刚才他和火车头对峙时，趁着火车头凑近话，从他身上顺手摸来的。
一个型的、装着蓝色液体的玻璃管。
五号化合物的便携装。
这是火车头力量的来源，也是他堕落的证据。
泵握紧了那个玻璃管。
如果火车头知道，他刚才那通教训新饶废话，不仅没有吓退泵，反而亲手把刀递到了泵手里，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笑得这么开心。
摄像机的红灯再次亮起。
火车头又一次化作闪电冲了出去。
泵站在黑暗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跑吧，尽情地跑吧。
这是你最后的狂欢了。
……
沃特大厦的顶层茶水间，没有想象中那么豪华。
泵推门进来，手里还捏着一张在楼下被硬塞过来的“剧本”。
刚才那场戏，他配合着火车头“巡逻”，现在想起来胃里还在翻腾。
他得找个没饶地方待一会儿，哪怕就一分钟，不用演戏，不用假笑。
茶水间很安静，只有制冰机偶尔“哗啦”响一声。
泵正准备去窗边透透气，脚下却停住了。
角落的米色真皮沙发上，缩着一个人。
是星光，安妮。（话回来，整容后像妖怪一样……）
她跟海报上那个光芒万丈的样子完全不同。
她穿着白色长靴的腿蜷在胸前，整个人缩成的一团。
脸埋在膝盖里，肩膀一抽一抽的，似乎在抽泣。
泵站在门口，松开了门把手。
门在他身后静悄悄地合上了。
他没有过去安慰她。
在这个地方，安慰是最没用，也最危险的东西。
他转身走向一排自动售卖机，里面的东西倒是不少。
一瓶矿泉水，五美元。
一袋坚果，二十美元。
一块印着祖国人头像的黑巧克力，五十美元。
这就是沃特，连喝口水都分三六九等。
摸了下口袋，囊中羞涩的泵，还是放弃了在售卖机购买的想法。
他把手伸进卫衣的口袋，摸出一个巴掌大的方块。
土黄色的牛皮纸包装，没有任何图案。
这是单兵压缩干粮。
这是来这个世界前，江晨让他带的物资。
像这样的东西，他带了不少。
泵撕开包装袋，他拿着那块褐色的方块，走向角落的沙发。
安妮还在抽泣，好像没注意到有人进来，直到身边的沙发垫子猛地向下一陷。
安妮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猛地抬起头。
她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还带着一种恐惧和警惕。
她看清是泵，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手忙脚乱地擦脸上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