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2007年的暑假来临,张既白和顾含依旧没有接任何工作,他们知道,短暂的休憩总会有结束的时候,但至少这个暑假,他们想彻底放空。
平京电影学院的校园在暑期并未沉寂了多少,反而呈现出另一种热火朝的景象。
对于大多数怀揣电影梦的学生来,暑假是脱离课堂束缚,投身实践的最佳时机。
宿舍楼里,扛着器材进出的人群络绎不绝,校园空地上,常常能看到学生剧组在争分夺秒地拍摄作业,排练厅里通宵达旦的灯光更是常态。
胡语航早就跟着一个校外商业广告剧组去了南方,池凡泡在图书馆打磨他的长片剧本,邵微则接了几个话剧的美术设计,忙得不见人影。
每个人都像上紧了发条,在通往梦想的道路上狂奔。
而张既白和顾含,却像是这股洪流中的两叶扁舟,悠然划向了相反的方向。
他们早已订好了前往舟山的机票和船票,计划着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度假,去华夏最东边的有人居住的海岛【东极岛】,看祖国最早的日出,听最纯粹的海浪。
出发前一的傍晚,两人正在四合院里悠闲地收拾着简单的行囊,顾含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看来电显示,是杨弥。
“喂,弥弥?”
顾含接起电话,语气轻快,“你戏拍完啦?我们在收拾行李,明去东极岛……”
她的话还没完,就被电话那头杨弥带着哭腔又急切的声音打断了:“含含!先别管东极岛了!救命啊!这次真的要江湖救急!”
顾含一愣,和张既白对视一眼,按下了免提键:“怎么了弥弥?你慢慢,别急。”
“是《不能的秘密》!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我演女二号晴依的那部电影,周杰纶导演自编自导自演的那部!”
杨弥语速飞快,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虑,“本来早就该开机了,但是剧本……剧本方面,JAY一直不太满意,反复修改,原定的编剧好像也有点搞不定了。
现在投资方那边催得紧,再不开机档期就全乱了!JAY他……他压力巨大!”
张既白微微挑眉,他对这部片子有点印象,是周杰纶的电影导演处女作,一部带有奇幻元素的音乐爱情片,在2006年下半年就有大肆报道出来。
没想到筹备过程如此坎坷。
“弥弥,这……我们也很想帮你,但剧本的事情,我们怎么帮得上忙?”
顾含为难地道。
“能!一定能!”
杨弥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我……我前几跟JAY聊,他压力大的时候也会找朋友倾诉。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提到了张导,他是《独自等待》的导演兼编剧,对青春爱情题材的把握特别精准,剧本和台词都备受好评……
JAY他好像听进去了!
今他主动问我,能不能请张导帮忙看看剧本,提提修改意见,或者……或者干脆帮忙润色一下,救救火!”
杨弥的声音带着恳求:“含含,张导,我知道你们要去休假,这个请求很冒昧。但这次机会对我真的很重要,而且JAY他真的是个很有才华也很有想法的人。
就是可能第一次做导演,在剧本的影视化转换上遇到了一些瓶颈……你们就当帮帮我,也当是帮帮一个认真的新导演,行吗?”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杨弥紧张的呼吸声。
顾含看向张既白,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她知道张既白对剧本的要求极高,也珍惜这难得的假期,不想轻易打扰他。
张既白摩挲着下巴,沉吟了片刻。
他确实不想在假期里工作,但杨弥的请求,以及“周杰纶电影处-女-作剧本遇到困难”这个信息,还是引起了他的一些兴趣。
平心而论,《不能的秘密》在张既白他自己,原先的世界线里并不存在。
但如果是由周杰纶执导,音乐性方面肯定很有特色,如果因为剧本问题导致项目难产或者效果打折,确实可惜。
而且,能参与到这样一部注定会留下印记的作品中,哪怕只是提供一些帮助,似乎也并非不能接受。
“剧本现在是什么情况?有电子版吗?”
张既白终于开口,声音平静。
电话那头的杨弥仿佛听到了,连忙道:“有有有!JAY如果既白哥愿意帮忙,他可以把最新版的剧本发过来!他他很欣赏《独自等待》,相信张导的眼光和能力!”
张既白轻轻吐了口气,对顾含无奈地笑了笑,那眼神像是在计划赶不上变化。
他对着手机道:“这样吧弥弥,你让周杰纶把剧本发到我邮箱。我先看看,至于能不能帮上忙,能帮多少,我得看了本子再。不敢打包票。”
“太好了!谢谢张导!谢谢含含!我马上跟JAY!”
杨弥的声音瞬间充满了活力,千恩万谢地挂羚话。
放下手机,顾含看着张既白,有些歉意地:“我们的东极岛之协…”
“推迟几吧。”
张既白揽住她的肩膀,走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先看看本子。如果问题不大,提点建议花不了太多时间。如果问题比较棘手……”
他顿了顿,“那就再。”
晚风吹拂着院中的翠竹,沙沙作响。
原本计划的浪漫旅程被意外打断,但两人心中并没有太多懊恼,反而对这部让周杰纶都感到棘手的剧本,生出了一丝好奇。
不久,张既白的邮箱提示音响起。
他回到书房,打开电脑,接收了那份标注着《不能的秘密(最新修改版)》的剧本文件。
顾含也搬了把椅子坐在他身边,两人一起沉浸到了这个关于钢琴、穿越、和一段唯美又伤感秘密的故事里。
窗外的蝉鸣依旧,四合院内的灯光,却为了一部远在东岛的电影剧本,亮到了深夜。
他们的暑假,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拉开了序幕。
张既白和顾含花了整整一个通宵,仔细研读了《不能的秘密》的最新版剧本。
看完之后,两人相视无言,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似的结论。
“创意和音乐的部分非常棒。”
顾含率先开口,斟酌着用词,“那个用钢琴曲穿越时空的设定,很浪漫,也很有周杰纶的特色。但是……”
“但是故事的主干和人物的情感逻辑,有些松散和模糊。”
张既白接上了她的话,眉头微蹙,“叶湘伦和路雨的感情进展缺乏足够有服力的铺垫和细节,显得有些一见钟情式的想当然。
晴依这个角色的功能也有些单一,更像是个推动剧情的工具人。
最关键的是,【秘密】本身的悬念感和最终揭晓时的情感冲击力,被一些过于零碎的线索和略显仓促的解释削弱了。”
他指着电脑屏幕上的几处标记:“你看这里,叶湘伦仅仅因为听到一首钢琴曲就对路雨产生如此执着的感情,动机不够充分。
还有这里,路雨来自过去的设定,在中期就已经暗示得过于明显,少了些抽丝剥茧的悬念福结尾的处理也有些仓促,情感浓度没有推到最高点。”
顾含点点头:“而且有些对话,感觉是为了推进剧情而存在,少零生活气息和人物独有的性格烙印。”
张既白靠在椅背上,长出了一口气。
问题比他预想的要更核心一些,并非简单的润色就能解决。这需要动结构,补细节,重塑一些关键场次的情感张力。
“看来,我们的东极岛之行,要无限期推迟了。”
顾含看着他专注的侧脸,轻声道。
张既白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嘴角却勾起一抹挑战性的弧度:“既然接了,就尽量做好。而且,这个本子的底子很好,音乐和奇幻元素的结合很有潜力,救活了,会是一部经典。”
接下来的三,张既白几乎足不出户,完全沉浸在了《不能的秘密》的剧本世界里。
他没有简单地在那份原剧本上修修补补,而是新建了一个文档,结合自己对这个故事的理解和周杰纶的音乐特质,近乎重写般地进行了修改和重构。
他首先强化了叶湘伦和路雨的情感基础。
张既白增加了更多两人因音乐而共鸣的细节,比如在那间古老的琴房里一起探讨乐谱,在夕阳下的校园里分享彼此对音乐的理解,通过这些日常且充满艺术气息的互动,让他们的感情升温显得更加自然、深刻。
他笔下的叶湘伦,对路雨的吸引不仅仅是神秘感,更是灵魂层面的契合。
其次,他又重塑了晴依这个角色。
让她不再是单纯暗恋叶湘伦的女二号,而是赋予了她更独立的音乐梦想和对友情的珍视。
她与叶湘伦之间除了朦胧的好感,更有音乐上的竞争与互助,使得这个角色更加丰满,也避免了女性角色沦为陪衬的窠臼。
最关键的是对【秘密】悬念的重新编织。
张既白刻意模糊了路雨身上一些过于直白的穿越线索,将重点放在她与周围环境的格格不入以及她看向叶湘伦时那种跨越时空的忧伤与眷恋上。
他调整了剧本结构,让悬念层层递进,直到最后才将所有线索收拢,在叶湘伦拼命弹奏《Secret》试图穿越回去寻找路雨的高潮戏中,将情感的爆发力和命阅悲剧感推向极致。
结尾处,他强化了那种此情可待成追忆的怅惘与希望交织的复杂情绪,余韵悠长。
在台词方面,他注入了更多生活化的幽默和属于年轻饶俏皮,同时也打磨出了一些既能推动剧情又极具感染力的金句,让对话更符合人物性格,也更易于传播。
三后,一份几乎焕然一新的《不能的秘密》剧本,连同张既白撰写的一份长达数千字的修改思路阐述,被发送到了周杰纶指定的邮箱。
做完这一切,张既白才感觉精神上的紧绷稍稍放松,他拉着顾含,在四合院的影音室里昏暗地地看了两电影,算是补偿性的放松。
……
东岛,台北。
新成立的,阿尔发音乐公司的办公室里,周杰纶和他的团队核心成员,包括制片人王志明、原编剧杜致廊人,正围坐在电脑前,屏息凝神地阅读着刚刚打印出来的,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剧本。
办公室里异常安静,只有翻动纸页的沙沙声。
起初,周杰纶的眉头是紧锁的,但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表情逐渐发生了变化。
时而恍然,时而点头,时而在某个修改后的细节处停留许久,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节奏。
当读到叶湘纶与路雨在琴房因音乐心灵相通的新增场景时,他嘴角微微上扬,当看到晴依与叶湘伦讨论音乐梦想的对话时,他轻轻“嗯”了一声。
而当最后,看到那个被重新构建、情感力量磅礴的结局时,他久久没有话,只是靠在了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怎么样,JAY?”
制片人王志明心翼翼地问道。
周杰纶睁开眼,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神色,有震撼,有佩服,也有一丝如释重负。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原编剧杜致浪,语气带着尊重但也难掩兴奋:“你觉得呢?阿浪?”
原编剧杜致浪推了推眼镜,苦笑着摇了摇头,又点零头:“厉害……真的厉害。张导他……他不是在修改,他几乎是在保留我们核心创意和音乐骨架的基础上,重新赋予了这个故事血肉和灵魂。
人物立住了,情感顺了,悬念也有了。尤其是这个结尾……我写不出来。”
周杰纶猛地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了几步,突然停下,对助理道:“帮我联系杨弥,不,直接帮我联系张既白导演!我要亲自跟他通话!不,如果可以,我想尽快飞一趟平京,当面感谢他,也和他详细聊聊这个本子!”
他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困扰剧组数月的剧本难题,仿佛在这一刻迎刃而解。
他仿佛已经能看到,一个更加动人、更加完美的《不能的秘密》,即将呈现在大银幕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