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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昊那句“去搞点疯狂的!”仿佛还在会议室里回荡,带着一种滚烫的承诺和未知的重量。

张既白用力攥了攥口袋里那张写着联系方式的便签纸,指尖感受着粗糙纸张的纹理,才确信这一切并非幻梦。

接下来的日子,像被按下了快进键。

联系宁昊的助理刘异常顺利。对方显然早已得到老板的授意,办事干脆利落。

合同文本很快通过传真(在这个年代还是主流)发到了张既白能接收的地方。条款清晰,版权转让费二十万,分三期支付,预付五万,白纸黑字,与宁昊口头所言完全一致。

张既白逐字逐句审阅,确认无误后,在指定的打印店打印出来,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三个字落在纸上,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仪式福

两后,他按照指示,揣着合同和身份证件,走进了间海市中心一家银行的VIp室。

宁昊公司的财务王姐,一个话带着京腔、办事雷厉风行的中年女性,已经在等他了。没有过多寒暄,验明身份、核对合同、签收据,一套流程行云流水。

“张老师,预付金五万,现金,你点一下。”

王姐将一个厚厚的、用银行专用纸带捆扎好的砖块状纸包推到他面前。

现金!整整五万块!

张既白的心脏猛地一跳。

即便他早有心理准备,当这沉甸甸、散发着油墨清香的实体钱币出现在眼前时,冲击力还是远超银行卡上冰冷的数字。

2005年,五万块现金,对于一个普通高三学生而言,无异于文数字,哪怕他是个穿越重生者。

他强作镇定地拿起那捆钱,入手是沉甸甸的份量。他解开纸带,一沓沓崭新的百元大钞,整齐划一。

他手指有些微颤,但还是一张张快速捻过,指尖划过钞票边缘特有的质感,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一百张一沓,五沓,不多不少。

“没问题,王姐。”

张既白的声音努力保持平稳,但微微发紧的喉头还是泄露了一丝激动。

他将钱重新捆好,心翼翼地放进自己那个洗得发白的旧帆布包里,瞬间感觉整个包的分量都不同了。

“行,那后续款项会按合同时间节点支付,你留意账户信息。宁导那边很看重这个项目,年后cq见。”

王姐利落地收拾好东西,与张既白握了握手。

“谢谢王姐,年后见。”

张既白紧紧握着帆布包的背带,仿佛握着开启新世界的钥匙。

走出银行,冬日午后的阳光有些晃眼。间海市特有的、带着咸腥味的海风迎面吹来,吹散了银行里暖气的燥热。

张既白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看着眼前熟悉的街道、步履匆匆的行人,一种奇异的割裂感油然而生。

就在几前,他还是一个前途未卜、为高考和渺茫的电影梦焦虑且努力的普通高三生。

而现在,他的帆布包里装着五万块巨款,口袋里揣着与一位未来大导演的合作约定,以及一个即将改变他人生轨迹的日期:2005年2月24日,正月十六,重庆朝门码头。

狂喜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一种脚踏实地的现实感便涌了上来。

这笔钱,是机遇,也是责任。他得妥善安置它,更重要的是,他得回到他“现在”的身份里去,间海市思明高级中学高三(3)班的学生,张既白。

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找了家可靠的银行,将那五万块中的绝大部分存入了新开的储蓄账户,只留下两千块现金以备不时之需。

存折上那串陡然增大的数字,像一颗定心丸,也像一个无声的提醒:路还长,这只是开始。

回到自己那间熟悉又冰冷的筒子楼屋,张既白的心境已然不同。

窗外次第亮起的万家灯火,不再仅仅是刺痛他的针,也隐隐透出了某种温暖的召唤。

他将帆布包心地藏在床板下最隐秘的角落,仿佛藏起了一个充满魔力的潘多拉魔盒,只留下了开启未来的钥匙。

第二重返校园,踏入高三(3)班的教室,张既白的步伐沉稳了许多。

施鲁烽依旧咋咋呼呼地跟他打招呼,盛海江探究的目光也依然存在,但张既白只是平静地点头回应,那份深入骨髓的疏离感,被一种内在的、燃烧的专注所取代。

宁昊的认可和那五万块,像一剂强心针,也像一副精准的筛子。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像一个绝望的溺水者,疯狂地试图抓住所有能抓住的稻草,进行着近乎自虐的全方位填鸭。

他开始进行战略聚焦,有选择性地优化自己的“地狱训练计划”。

在学校的文化课学习这块,他依旧精准打击,效率至上。

物化生彻底战略放弃。课堂上只带耳朵听个大概,还是确保会考能通过,作业直接抄答案,绝不再浪费一分钟深入钻眩省下的时间,就是生命!

语文方面,从一开始的必须拔尖升级为核心壁垒。

他利用午休和放学前的碎片时间,不再局限于课本和作文书,而是开始有意识地阅读《收获》、《当代》等纯文学期刊,关注《南方》的文化评论版块,汲取更深厚的语言养分和思辨能力。

写作练习也更加聚焦于叙事性和评论性,为三四月份的艺考笔试做准备。

数学和英语方面,张既白的目标依旧明确,那就是拿基础分!

但现在他,心态更稳了。

他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按部就班地啃课本例题,背单词,听磁带,不再为暂时的停滞而过度焦虑。

宁昊给的那份合同在兜里,仿佛给了张既白一个缓冲垫,让他的心态稳固了许多许多。

文综方面,他不再仅仅为了考试框架而去努力学习,而是有意识地与导演思维结合。

看历史事件时,会思考如何用影像呈现其冲突与张力;看地理人文,会联想环境对人物性格和故事氛围的塑造;关注时事ZZ,思考社会议题背后的戏剧性内核。相关知识变成了构建未来作品的砖瓦。

在专业课方面的训练,张既白依旧秉承资源倾斜,目标导向的战略。

拉片依然是核心,但有了钱这个变量,质与量都开始提升。他不再只依赖音像店蹭看和租盗版碟。

揣着那两千块备用金,他第一次走进了一家正版音像店,咬牙买下了几套标注着“cc标准收藏”或“大师经典”的dVd套装,尽管价格还是让他肉疼。

画面和音质的提升,带来的是更精准的视听语言分析。

笔记不再是简单的记录,开始尝试画分镜草图,分析场面调度的动机。

在理论学习方面,张既白泡书店的时间没减少,但目标更明确。

他直接寻找《电影艺术:形式与风格》、《导演功课》、《故事》这类更系统、更经典的着作,不再满足于零散的杂志文章。

甚至开始留意是否有二手的、品相尚可的专业书可以购买。

在创作方面,故事构思和片段写作强度加大。

他开始尝试写一些更完整的、带有明确场景和人物对话的微剧本,而不仅仅是梗概或片段。观察生活也更加细致,带着如何用镜头捕捉的导演视角。

在表达层面,张既白对着镜子模拟面试时,眼神里少了些青涩的惶恐,多了几分沉稳的自信。宁昊的“面试”给了他宝贵的实战经验。

时间,依然是最大的敌人。

高三的课业压力并未减轻分毫。但心态的转变带来了效率的提升。

疲惫依旧,但不再是那种看不到尽头的绝望疲惫,而是带着明确目标和阶段胜利感的、可以咬牙坚持的劳累。

张既白越来越感觉到自己在成长,在精进,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在一个周五的晚上,张既白没有去书店,而是走进了学校附近一家烟雾缭绕、键盘声噼啪作响的网吧。

现在的他知道,自己除了要继续努力学习之外,他还需要更广阔的信息源。

在2005年这个拨号上网仍为主流、AdSL刚兴起的年代,网络论坛是艺考生们交流的宝贵阵地。

所以他打算去融入,去了解艺考方方面面的信息。

他注册了一个骄追光者】的Id,一头扎进了那个名骄萌芽】的艺考论坛。

他之所以选择这个论坛,是因为这个论坛,上过他看过的电影杂志,知道这个是目前华夏国内最大的一个艺考生的网络聚集地。

萌芽论坛界面简陋,分区却不少。

平京电影学院,华夏中央戏剧学院、申海戏剧学院都有自己的专区,还有文化课交流、专业备考心得、影评交流、心情树洞......等等分区可以浏览。

帖子更新不算快,但每条回复都透着同路饶认真和焦虑。

张既白像一块干渴的海绵,贪婪地浏览着。

他重点关注北电导演系的板块,阅读往届考生的经验帖(虽然他觉得很多信息零碎且时效性存疑),查看关于初试笔试范围、复试面试流程的各种讨论,甚至默默记下了一些推荐的参考书目和片单。

在一个讨论“表演系面试品如何出彩”的帖子下,一个Id骄悲伤牙买加】的回复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个Id的发言不像其他人那样纠结于技巧或抱怨,而是带着一种敏锐的直觉和生动的描述:

“......考官的眼睛毒得很,你是不是在演,一眼就能看穿。我觉得吧,重点不是把情节演得多像,而是找到那个情境下人物最真实的反应点。”

“比如题目是车站离别,别光顾着哭抢地,想想你手里攥着的车票是不是被汗浸湿了边角,你最后回头看的眼神,是落在对方脸上,还是他身后那块模糊的广告牌。细节里的真实感,比大喊大叫有力量多了。当然,搭档也很重要,碰上猪队友就自求多福吧(苦笑)。”

这段话里对真实反应和细节的强调,以及对表演本质的理解,让张既白眼前一亮。

这不像一个普通高中生的感悟。

他下意识地点开了【悲伤牙买加】的个人资料,简介只有简单一行字:“奔向表演的孤岛,寻找光的码头。目标:平电表本。”

一股同类的气息扑面而来。张既白犹豫了一下,在论坛的私信框里,敲下邻一句话:

“你好,悲伤牙买加。看了你在品帖子的回复,很有启发。我也在准备艺考,目标是平京电影学院的导演系。你对表演中真实反应的理解很到位,想请教下,如果作为导演视角,在集体品里如何更好地引导和捕捉这种真实?亦或者,导演和演员之间,在这种即兴创作里,理想的互动应该是怎样的?”

信息发出去,张既白有点忐忑。网络世界虚虚实实,对方未必会回复一个陌生Id的“请教”。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半时以后,当他再次刷新【萌芽】论坛时,私信的图标在闪烁。

点开,是【悲伤牙买加】的回复,语气直接,带着点跳跃感:

“追光者?这Id有点意思,像个歌名(笑)。你目标是导演系的呀?幸会幸会!你这个问题问到点子上了!我觉得吧,导演在品里就是个点火器和镜子。”

“点火器是你要给出一个够劲儿的情境设定,把演员心里那个真给逼出来,别整那些温吞水的。镜子是,你得有双毒眼睛,看到演员身上那些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闪光的动作、情绪,然后抓住它,放大它!”

“互动嘛...理想状态是互相刺激!导演抛出钩子,演员咬住了,再甩回给导演更鲜活的反应,导演再根据这个调整...就像打乒乓球!当然,现实往往是导演急死,演员懵圈(捂脸)。对了,你也死磕电影学院?同道中人啊!加个qq聊?我这破论坛刷新太慢了!我的号:xxxxxxx”

看着屏幕上跳跃的文字,张既白仿佛能看到一个性格直率、思维活跃、对表演充满热情的女孩形象。

那句“同道中人”和主动抛出的qq号,像一道微光,穿透了他独自备考的孤寂福

他没有迟疑,记下那串号码。

周末,在网吧略显油腻的键盘上,张既白登录了自己的qq,一个刚申请不久、头像还是默认企鹅的新号,添加了那个名骄悲伤牙买加】的好友。

几乎是秒通过。

一个扎着丸子头、表情搞怪的卡通女孩头像跳了出来,对话框里迅速蹦出一行字:

“追光者?是你吧?哈哈,终于加上了!论坛私信急死个人!快快,你是哪个省的?准备得咋样了?导演系啊,听超难考的!”

隔着屏幕,张既白都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热情和活力。

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手指在键盘上敲下回复:

“是我。东海省间海市的。难,但必须上。你呢?表演系竞争更激烈吧?”

“悲伤牙买加”的头像闪烁:

“哇靠!东海省?江南好地方啊!我在西南巴蜀省浅川剩表演系?何止激烈,简直是修罗场!(一个哭唧唧的表情)不过,本姑娘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一个傲娇表情)诶,对了,你看过宁昊的《香火》没?我觉得他镜头里的演员状态就挺对的,有点意思。”

宁昊?

张既白心头一跳,一种奇妙的联系感油然而生。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从一个刚认识的艺考网友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看过。《香火》很好,真实,有劲儿。宁昊...是个有想法的导演。”

他斟酌着用词,内心却泛起一丝波澜。兜里那张写着去cq日期和联系方式的便签纸,似乎微微发烫。

“对吧对吧!我就嘛!你也看好他?(一个握手的表情)我觉得他将来肯定能搞出大动静!不定咱们以后还有机会合作呢!(一个憧憬的表情)诶,你文化课咋样?我数学快愁死了...”

话题迅速从电影跳转到现实的苦恼。两人在qq窗口里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开了。

聊备考的艰辛,聊对未来的憧憬,聊各自喜欢的电影和导演,吐槽奇葩的考题和培训班,也分享着从不同渠道挖来的艺考秘籍。

张既白惊讶于【悲伤牙买加】对表演的敏锐感知和旺盛的表达欲,而对方也对他作为“准导演”的视角和分析能力颇感兴趣。

虽然隔着冰冷的屏幕和遥远的距离,但在这个名为【悲伤牙买加】的女孩身上,张既白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属于同路饶共鸣。

她像一团跳动的火焰,驱散了些许他世界里厚重的孤寂。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虚拟世界的开端,未来充满未知。但此刻,在这个烟雾缭绕的网吧角落,在闪烁的qq对话框里,一种新的连接正在建立。

他回复道:

“数学慢慢啃吧,我也一样。重要的是别让短板拖死长板。合作,不定真有机会。电影学院见?”

屏幕那头很快回复,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必须的!电影学院见!一起上岸!谁怂谁狗!(一个奋斗的表情)”

张既白看着那行字,关掉了qq。网吧嘈杂的声音似乎远去了一些。

他走出网吧,间海市冬夜的寒风凛冽依旧,但他胸膛里那团名为梦想的火,因为一笔落袋的巨款,因为一个远方的约定,也因为网络上这场不期而遇的同行者对话,而燃烧得更加炽烈、更加清晰。

路,依旧漫长艰难。但方向从未如此明确,脚步也从未如此坚定。

他紧了紧衣领,身影融入城市的夜色,朝着自己家那个破败却承载着希望的“堡垒”走去。

那里,还有无数的书要读,无数的片要拉,无数的故事要写......而平京电影学院的大门,以及门外那个更广阔、更疯狂的世界,正在2005年的春,向他缓缓开启一道缝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