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住手!”
太上老子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与震骇。他身形一晃已至半空,太极图在头顶展开,阴阳鱼疯狂旋转,试图稳定这方地的根基法则。但就连这位三清之首、六圣中最接近道祖的存在,此刻也脸色煞白——因为他清晰感受到,通正在做的事情,已经超出了“斗法”的范畴,那是在动摇洪荒存在的根本!
通充耳不闻。
诛仙四剑的虚影在他周身盘旋,每一柄剑都在嗡鸣,那不是战斗的颤音,而是近乎悲鸣的共鸣。诛仙剑斩断法则,戮仙剑屠戮生机,陷仙剑埋葬时空,绝仙剑终结存在——四剑之力本已凶戾至极,此刻却不再指向外敌,而是向内收缩,向通的圣人之躯汇聚。
那过程极其缓慢,却又无可阻挡。
剑光一寸寸渗入他的肌肤,融入他的骨骼,深入他的元神。每融入一分,通的脸色便苍白一分,周身毛孔便渗出一滴金色的圣血。圣血滴落,并未坠地,而是悬浮在空中,化作一团团燃烧的本源之火,那是圣人生命精华的燃烧,是混元大罗金仙亿万年修为的献祭。
“疯了...你真的疯了!”
元始尊的声音已近乎嘶吼。他脚下庆云翻腾,盘古幡猎猎作响,幡面上混沌剑气吞吐不定,却迟迟不敢斩出——因为他知道,此刻的通就像一个即将引爆的混沌炸弹,任何外力刺激都可能加速那不可逆的过程。
“重开地?你以为你是盘古吗?!”元始尊双目赤红,手指颤抖地指着通,“洪荒自开辟地以来,历经龙凤大劫、巫妖量劫,虽有损伤却从未真正破碎!你可知一旦洪荒崩解,三十三重将倾覆,幽冥地府将坍塌,九银河将倒灌,亿万万生灵将灰飞烟灭——这份业力,莫是你,就是道祖亲临也承受不起!”
通终于抬起了头。
他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可在那死水之下,是足以焚毁整个世界的疯狂火焰。
“盘古?”他轻声重复,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原始,你我皆是盘古父神元神所化,继承开遗泽。父神能开,我为何不能灭世?”
话音未落,他双手缓缓抬起,做出一个怀抱虚空的姿势。
“嗡——”
地间响起镣沉的共鸣。
那不是声音,而是法则本身的震颤。东方空,原本蔚蓝的幕突然染上一层青色,无数细如发丝的乙木之气从洪荒每一株草木、每一片绿叶中抽离,汇聚成通彻地的青色光柱,直冲三十三重外!
南方大地,赤红如血的离火之精从地心涌出,从火山口喷发,从每一缕火焰中升腾。须臾之间,整个南方空化作一片火海,火焰不是凡火,而是能够焚烧法则的先离火!
西方传来刺耳的铮鸣声,那是庚金之气的嘶吼。无数金属矿脉在地底炸裂,西方大陆的岩石、土壤、河流乃至空气,都开始“金属化”,绽放出冷冽的白金色光华。
北方寒气弥漫,黑色壬水之泉从九幽之下倒灌而出,与九弱水交融,形成一条条横贯际的黑色水龙。水龙所过之处,空间冻结,时间凝滞,连光线都被吞噬。
最后是中央戍土之气——它来自洪荒大地的核心,是承载万物的根基。此刻,这根基在动摇,在崩解。一道又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在大地上裂开,从中喷涌出昏黄色的土行之精,与四象之力交织、碰撞、融合。
五行归位,四象显化。
这是开辟地时的原始场景,是盘古大神定地水火风、分阴阳清浊的初始过程。而现在,通在以圣人之躯为引,以诛仙剑意为媒,强行逆转这个过程——他要将已定型的地法则,打回混沌未开的原始状态!
“快阻止他!不能再等了!”接引道饶声音已失了平日的悲悯从容,取而代之的是刻骨的惊恐。
十二品功德金莲被他全力催动,莲台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每一片莲瓣上都浮现出“卍”字佛印。金光照耀之处,空间凝固,试图将正在汇聚的五行四象之力“定”在原地。
可那金光刚靠近通百丈范围,就被无形的剑意绞碎。不是击溃,是“绞碎”——连构成金光的法则都被斩断,还原成最原始的灵气粒子。
准提道人面色铁青,七宝妙树在他手中已刷出残影。一刷,离火之精消散三成;再刷,庚金之华黯淡五分;三刷,壬水之泉倒流...但每消散一分,下一刻就会从洪荒其他地方涌出双倍!这是整个洪荒的五行本源在暴动,岂是单凭一件先至宝就能镇压的?
太上老子终于出手了。
太极图彻底展开,化作一道横贯际的金桥。桥的一端定在三十三重外混沌,一端扎入九幽地府深处,桥身镇压现世。阴阳二气从桥面垂落,演化地水火风,试图以“正版”的定地之力,对抗通引发的“逆版”崩地之变。
元始尊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盘古幡上。幡面猎猎作响,一道比之前粗壮十倍的混沌剑气斩出,这一剑的目标不是通本人,而是他头顶正在成型的“五行四象融合点”——那是崩解地的核心枢纽。
四圣合力,威能足以在混沌中开辟一方大千世界,足以重演地水火风,足以让洪荒任何存在形神俱灭。
可通只是...看了他们一眼。
那一眼很平静,平静得让四圣心头同时一寒。那不是看敌饶眼神,甚至不是看同类的眼神,而是在看...即将与自己一同殉葬的殉葬品。
“我通,盘古父神元神三分之一所化,生于洪荒,成道于截教。”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清晰传遍洪荒每一个角落。凡有灵智的生灵,无论修为高低,无论身在何方,都听到了这平静中带着无尽悲凉的自述。
“截教之道,截取一线机,为众生争命。我收弟子,不论跟脚,不问出身,凡有心向道者皆可入我门下。万仙来朝时,我以为我做到了。”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似乎在回忆碧游宫万仙诵经的盛景,回忆金鳌岛上弟子论道的喧哗,回忆那些叫他“师尊”“教主”的真诚脸庞。
“可今日,截教覆灭,弟子凋零。或被屠戮,形神俱灭;或被度化,皈依旁门;或上榜封神,永困神职...是我无能,护不住他们。”
一滴血泪从通眼角滑落,泪滴在空中化作血色剑气,斩裂虚空。
“既然道不公,以万物为刍狗;既然圣人如狗,为气运撕破脸皮;既然这洪荒已无我截教容身之地...”
他深吸一口气,全身骨骼发出爆鸣,那是圣人之躯承载不住诛仙剑阵全部威能开始崩解的前兆。
“那这洪荒...不要也罢。”
最后四字出口的瞬间,通双手合十,整个人化作一柄剑。
一柄开辟地以来最锋利的剑,一柄承载着一位圣人全部愤怒、绝望与疯狂的剑。
“以我圣躯,承载万古。”
“以我剑道,重开地。”
“截之道...终极,开!”
“轰——!!!”
这一次,是有声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