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野三郎的腿肚子在微微颤抖,那是被刚才震耳欲聋的机枪声吓的,他眼睁睁看着自己麾下的一个步兵队,几乎在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地残缺不全的尸体和哀嚎的伤员。那几十挺机枪一起咆哮的恐怖场景,像噩梦一样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八嘎!八嘎呀路!”他抽出军刀,疯狂的劈砍着旁边的树桩,木屑簌簌落下,“该死的土八路!卑劣的偷袭者!出来!滚出来和大日本皇军堂堂正正的决战!”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李庄内死一般的寂静,以及部下们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那伙如同鬼魅般出现又消失的土八路军机枪手,连个影子都没留下。
“报告中佐!敌人……敌人撤了!向庄子南面跑了!”一个满脸硝烟的队长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
“跑了?”长野三郎赤红着眼睛,“杀了我们这么多勇士,就想跑?追!给我追!不惜一切代价,追上他们!把他们碎尸万段!”
他派出两个中队,留下一个中队收拾残局、救治伤员,自己亲自带着剩下的兵力,如同被激怒的疯狗,朝着八路军撤湍方向猛追出去。
追出庄子不到一里地,前面稀疏的树林和沟坎间,果然看到了那伙八路军的背影,似乎跑得并不快,队形也有些散乱。
“追上他们!机枪掩护!步”长野三郎仿佛看到了报仇的希望,嘶声吼道。
鬼子士兵嚎叫着,在机枪的掩护下发足狂奔。距离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咬上土八路军的尾巴了!
就在这时,前面那些看似慌不择路的八路军,突然齐刷刷地转过身!非但没有继续逃跑,反而依托着几道矮坎和树桩,架起了手中的机枪,朝着追兵就是一通猛烈的齐射!更让长野三郎肝胆俱裂的是,从两侧沟的里,猛的又站起十名土八路军,手中的机枪同样喷吐出火舌!
这分明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冲在最前面的几十名日军猝不及防,顿时被交叉火力扫倒了一大片!惨叫声中,进攻势头瞬间被打断。
“撤退!快撤退!有埋伏!”带队的日军中队长魂飞魄散,连忙下令后撤。
八路军也不追击,打退了日军这波冒进后,又迅速收拢队伍,交替掩护着,再次消失在霖形复杂的后方。
长野三郎赶到前面,看着地上又多出来的三十多具皇军尸体,气得浑身发抖,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他不敢再派人盲目追击了,谁知道前面还有多少这样的陷阱?土八路狡猾大大滴!
他只能咬牙切齿地命令部队停止追击,返回李庄,和留守的那个中队汇合。当务之急,是收殓阵亡者,救治伤员,然后尽快离开这个该死的、处处杀机的李庄。
然而,厄运并未结束。
当鬼子士兵忍着恶心,抬着阵亡者的尸体和重伤员,沿着村内那条狭窄、血迹斑斑的主路,缓慢地向村外移动时,异变再起!
路两侧那些看似空无一饶残破房屋、倒塌的院墙、甚至几个不起眼的柴草垛后面,突然飞出了数十个黑乎乎的手榴弹!
手榴弹如同冰雹般从而降,落在了抬担架和护送伤员的日军队伍中间!
“手榴弹!隐蔽——”惊恐的喊叫声刚出口,就被连环的爆炸声淹没了!
“轰!轰!轰!轰隆——!!”
连绵的爆炸在街道上爆开,火光四溅,破片横飞!抬担架的士兵和伤员全部被笼罩在爆炸范围内!残肢断臂混合着木屑、泥土和血雨四处飞溅,刚刚被收敛起来的尸体,又被炸得支离破碎!
这一次袭击,比机枪扫射更加突然,也更加恶毒!专门针对的是日军行动不便的伤员队伍!
“八嘎呀路!八嘎呀路!!土八路!滚出来!滚出来啊!!!”长野三郎彻底疯了,他拔出王八盒子手枪,对着两侧空荡荡的房屋疯狂射击,子弹打在土墙上噗噗作响,却连个人影都打不到。袭击者投完手榴弹后,早已通过早就挖好的墙洞、地道或者伪装,消失得无影无踪。
硝烟渐渐散去,街道上只剩下一片更加狼藉、更加血腥的景象。原本准备抬出去的尸体和伤员,连同抬他们的人,此刻都变成了需要被“处理”的新鲜尸体。整个大队的士气,已经跌落到了冰点以下。士兵们眼神呆滞,面无人色,握着枪的手都在发抖。他们不怕堂堂正正的战斗,但这种神出鬼没、防不胜防的袭击,让他们感到深深的恐惧和无力。
长野三郎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在原地转着圈,嘴里不住地发出无意义的、充满屈辱和暴怒的嚎叫:“八嘎!八嘎呀路!土八路!狡猾的支那猪!我要把你们统统杀光!杀光!!”
然而,任凭他如何叫骂,如何发泄,李庄依旧一片死寂,只有寒风穿过废墟的呜咽声,仿佛在嘲笑着他的无能狂怒。
他的一个齐装满员、装备精良的步兵大队,在不到半的时间里,先是被机枪集火重创,接着被反冲锋打懵,最后连收尸队都被手榴弹报销了。伤亡已经超过了三分之一,而且都是非战斗减员中最为打击士气的类型。他就像一只被蜘蛛网粘住的飞虫,越是挣扎,被缠得越紧,被戏耍得越惨。
而他甚至连对手的主力在哪里、有多少人、下一步要干什么,都完全摸不着头脑。这种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比正面战场的失败更让他感到耻辱和恐惧。
最终,长野三郎不得不接受现实。他不想再在这里多待哪怕一分钟,像丧家之犬一样,仓皇逃离了李庄,向着来路狼狈退去。至于那些阵亡者的遗体……只能暂时遗弃在这片浸透皇军鲜血的土地上了。
而在远处的树林里,杨团长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参谋笑道:“看见没?鬼子这估计气得快冒烟了。这才哪到哪?好戏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