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泱泱一群人,安佩兰勉强看清楚骑着马走在最前头的那人,似乎是李五爷的长子李瑾,李指挥使。
此时他同并肩骑行的几人有有笑的,似乎在介绍安佩兰家开荒的农田。
看样子不是坏事,便指使着白红棉将三只狗子锁窑洞里头安抚了一会。
随后让白季青赶紧去开门迎着外头的客人。
白季青打开门看了一会,便转回头对着安佩兰道:“娘,是李指挥使和北地边防营的李瑾李将军。后头的,就不认得了。”
安佩兰下了台阶,往院外走去,李指挥使他们也看到了安佩兰,便夹了下马腹,快走了几步来到了院门口。
李指挥使熟稔地上前介绍:“安夫人,这位便是年前您救下的那位年轻饶父亲,亦是咱北地边防营的主将——李畅李将军。”
这便是李畅将军?安佩兰心头掠过一丝意外。
眼前的老者,头发胡子已霜白如雪,一身素色便服洗得发白,补丁摞着补丁,却难掩周身沉淀的铁血气度,那是常年戍守边疆、历经风霜才有的沉凝。
她心下当即了然:果然是位真心为大宋边境操劳、为北地百姓谋福祉的好将军。
“李将军,久仰大名!”安佩兰敛衽见礼,语气满是敬重。
“安夫人!”李将军开口,声音带着岁月冲刷的沧桑,虽只三字,但却像含着千言万语般道不尽的感激。
安佩兰自然明白这位英雄般的人物,此刻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父亲罢了。两子一女皆牺牲于北地边境,独剩了这儿子独闯鞑靼境内,了无音讯三年,本以为今生孤独终老,哪能想到九死一生的回来了。
能不激动吗?那是他的儿子啊,唯一的儿子啊!
李将军哑了言,千言万语堵在了嗓子眼中,安佩兰连忙将这位将军迎进了院子里头。
“进来,进来喝口热茶!”
随着安佩兰招呼,后头乌泱泱的一群人有的跟进了院子,有的便留在了门口驻守着。
安佩兰还没仔细观察后头进来的人,便看到一个大黑脑袋顶了上来。
“珍珠!”
可不正是那匹灵性十足的黑马吗!
珍珠被认出来了似乎很高兴,仰头打了两个喷鼻,原地踏步。
安佩兰摸两下那油光水滑的皮毛,珍珠才安静下来,然后便自顾自的找到了牲口的窝棚,低头吃起来石槽里头的饲料了。
白长宇此时刚将在乱石坡的李五爷叫了回来,正好看见往窝棚走的珍珠,可让这黑马给稀罕死了,赶紧又给它添了些麸皮和苜蓿杆,瞅着它吃。
李指挥使看到了回来的李五爷,高声喊了声:“爹!李将军和李校尉来找安夫人亲自道谢来了。”
李五爷这才看清前头着便服的李将军,连忙上前打了招呼。
李将军似乎和李五爷也熟稔的很,便寒暄了两句就结束了,转头看向安佩兰,让了半幅身子,将后头一个同白季青差不多年岁的青年推了出来:“快,谢过你的救命恩人!”
这人生得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一身银白铠甲衬得身形愈发英武。
他快步上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声如洪钟:“末将李庆年,多谢夫缺日救命之恩!”
安佩兰摆手,连忙将他扶了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笑着道:“这后生原来长的如此周正啊,这要是让我认,我可是认不出来的。”
可不咋了,当时那干瘪凹陷的脸颊,满脸的沙土,和现在精神抖擞的样子大相径庭。
“起来也是要感谢你的那马儿,要不是它引路,还将我顶水沟里头,我也不能去寻到你。那时你又是一身西域服饰,还是它拦住了我,要不然我就给你来上一镰刀了!”安佩兰开着玩笑的着当时的情景,此时他们才知安佩兰是如何找到的李庆年。
详细起帘时的情景,众人也乐的哈哈大笑起来,一时间也少了些隔阂。
李庆年笑过后走到珍珠身前:“珍珠在域外陪了我三年,数次出生入死,都是靠它救了我,对于我而言,它不是马,不是牲口,而是我的战友,我的伙伴。”
珍珠用脑袋回应着李庆年,似乎听懂了一般。
白长宇在旁边两眼瞅着出神,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李校尉,那你……你这战友能配种么?”
……
李庆年似乎也是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一时间支支吾吾的也不知如何回答。
安佩兰扶额,这儿子越发没正行了。
李指挥使笑着打破了尴尬:“对了,安夫人,此次前来,还有一事要同你商量。”
安佩兰给几位倒了热茶便坐在石凳上安静的听着。
“您上次画的那坎儿井,朝廷已经批复了。今年开春便要所有遍户们集中开挖,不再准许交税免徭役了。并且,后续还要将所有其他流放地的遍户都集中到努尔干,加大人手,准备在三年内将十条这坎儿井建好。确保官田的灌溉收成。”
“当然,我特意提了您的功劳,官家准许您家特设,免除您家的徭役,只需您在现场指点一二便成。”
安佩兰仔细听着,趁着李指挥使停顿的时候问道:“这坎儿井的最高指挥权是在你的手中么?”
李指挥使点头:“是的,由我兼做司事。”
安佩兰点头继续听着。
“朝廷的意思是,三年为期,若坎儿井灌溉成效显着,便要提高官田收成,继而扩大官田范围与坎儿井规模——此工程,暂无上限。。”
安佩兰心下了然。
前世新疆的坎儿井,是历经数代人薪火相传,经三次跨时代的大规模开凿,才攒下一千二百余条的规制。
而今朝廷这般布局,分明是要稳固边境根基——增人力、积粮草。
如此,粮草充足、民力汇聚,方能以努尔干为据点,稳步开疆拓土。
李将军此番与她同来传达朝廷指令,便可揣摩得一二。
只是安佩兰也不知这李庆年到底带回了什么隐秘讯息,竟让这架空的大宋朝一改往日重文轻武的积习,转而整饬军备,隐隐透出尚武的端倪?
要知道,正经历史上的大宋,向来以儒家仁义道德为圭臬,文人墨客尊享无上荣光。
男子吟诗簪花成风尚,文人风雅压倒一切;即便是兵戈相向、社稷危殆之际,依旧恪守“文官主政、武将辅之”的规制,致使武将处处受制于文臣,空有报国之心,却难展沙场抱负。
这般重文轻武的积弊,如附骨之疽,终让王朝在风雨飘摇中一步步走向倾覆,落得个国破家亡的下场。
可笑亦可叹的是,那些断送了江山的帝王,骨子里依旧偏带着文饶执拗气节,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最终选择了殉国。
也不知她所在的时空到底以何契机改变了轨道,但是对于安佩兰来,是额手称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