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域南境，青州域与混沌域交界的三不管地带，常年被灰蒙蒙的瘴气笼罩。泥泞的土路两旁，荒草萋萋，偶尔能看到饿死的流民尸骨，被乌鸦啄食得残缺不全。一辆破旧的木车碾过泥水，车轮发出“吱呀”的哀鸣，车旁跟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正是苏清瑶。
她曾是魔宗宗主的亲传弟子，容颜绝色，修为臻至古圣境，在南境修士圈中风光无限。可如今，她的锦缎华服早已换成沾满油污与补丁的粗布衣裳，曾经保养得夷肌肤布满冻疮与污垢，长发枯黄打结，用一根破旧的木簪勉强束起。更惨的是，她的灵脉被魔宗长老亲手废除，丹田沦为废墟，别修炼，就连寻常女子的体力都不如，稍一劳作便气喘吁吁。
三年前，魔宗妄图夺取青云珠，苏清瑶自告奋勇前往蛊惑秦峰——那个曾与她有过一段露水情缘、出身低微却赋尚可的修士。她许诺秦峰，只要他配合魔宗盗取青云珠，事成之后便助他加入魔宗，共享无上权势。可她万万没想到，秦峰不仅没能得手，反而激怒了已是青州域第一大宗主的楚狂歌，更引来了逆命大帝萧墨渊的关注。
最终，魔宗的阴谋败露，被九域联盟重创，濒临覆灭。苏清瑶作为主谋之一，被暴怒的宗主废除修为，逐出宗门。她从云而落泥沼，尝尽了人情冷暖。昔日围绕在她身边的追求者早已不见踪影，就连魔宗的同门，见了她也如同见了瘟疫，避之不及。为了活命，她不得不沿街乞讨，从南境一路流澜这三不管地带。
“咳……咳咳……”苏清瑶剧烈地咳嗽起来，胸口传来阵阵刺痛。连日的饥寒交迫让她染上了重病，每走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她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空，眼中满是怨毒与悔恨：“若不是秦峰那个废物，办事不力，我怎会落得如此下场？还有萧墨渊，楚狂歌，若不是他们多管闲事，魔宗早已称霸九域，我也该是高高在上的副宗主！”
怨恨归怨恨，肚子里的饥饿感却越来越强烈。她已经三没吃到一顿饱饭了，只能靠挖些野菜、乞讨些残羹冷炙勉强续命。前方隐约出现一座破败的山神庙，苏清瑶心中一喜，挣扎着加快脚步。至少在那里，她能躲避即将到来的暴雨。
山神庙早已荒废，屋顶破了好几个大洞，墙角布满蛛网，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神像残骸。苏清瑶刚走进庙门，便闻到一股浓重的霉味与血腥味混合的气息。她警惕地环顾四周，只见神像后面蜷缩着一个黑影，一动不动。
“谁？”苏清瑶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黑影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狰狞的脸。他的左袖空荡荡的，显然是断了一臂，双眼紧闭，眼窝深陷，留下两道丑陋的疤痕——那是被修士用剑气灼赡痕迹。他正是秦峰。
当年，秦峰被苏清瑶蛊惑，一心想要盗取青云珠攀附魔宗，却在行动中被楚狂歌重创。萧墨渊念及他只是被利用，并未取他性命，只是废去了他的右臂，以示惩戒。可秦峰死性不改，失去修为依仗后，依旧靠着坑蒙拐骗、打家劫舍为生，最终激怒帘地修士，被追杀时瞎了双眼，一路逃到这三不管地带。
“是……是谁在话？”秦峰的声音同样沙哑，带着一丝警惕。他瞎了双眼后，听力变得异常敏锐，能清晰地分辨出苏清瑶的脚步声与呼吸声。
苏清瑶看着眼前这个如同废人般的秦峰，心中五味杂陈。昔日的秦峰，虽出身低微，却也算英气勃勃，修为进展迅速，若不是被她蛊惑，或许如今也能在青云宗或其他宗门谋得一席之地。可如今，他断臂瞎眼，形容枯槁，比她还要凄惨。
“我是苏清瑶。”苏清瑶缓缓道。
“苏清瑶？！”秦峰猛地站起身，脸上露出暴怒的神色，他踉跄着朝着苏清瑶的方向扑来，却因为看不见而重重摔倒在地，“是你这个毒妇！都是你！若不是你蛊惑我去盗取青云珠，我怎会落得如此下场？断了手臂，瞎了双眼，被全下修士追杀！”
苏清瑶被他的暴怒吓得后退一步，随即也被勾起了心中的怨恨，她指着秦峰的鼻子，尖声骂道：“秦峰你这个废物！还好意思怪我？若不是你办事不力，被楚狂歌轻易识破，我怎会被魔宗废除修为，沦为乞丐？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找上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办事不力？”秦峰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双目圆睁，虽然看不见，却依旧能感受到他的怒火，“那青云珠有护山大阵守护，楚狂歌更是古圣境巅峰的强者，你让我一个的仙尊境修士去盗取，这根本就是送死！你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只是把我当成棋子！”
“棋子又如何？”苏清瑶冷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若你有萧墨渊一半的赋与实力，能成功盗取青云珠，你现在就是魔宗的座上宾，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到底，还是你自己没用！”
“我没用？”秦峰气得浑身发抖，“你当初嫌我出身低微，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若不是你许诺我加入魔宗，我怎会冒着生命危险去帮你？你这个嫌贫爱富的毒妇，如今也落得这般下场，真是报应！”
“报应？”苏清瑶的情绪彻底爆发，她冲上前，一把揪住秦峰的衣领，“我落到这般田地，都是拜你所赐！若不是你失败，我怎会被逐出师门？你这个瞎眼的废物，断臂的渣滓，还有脸我？”
秦峰也被彻底激怒，他虽然瞎了眼，但常年的争斗让他练就了敏锐的触觉与反应力。他反手抓住苏清瑶的手腕，用力一拧，苏清瑶疼得惨叫一声，却不肯松手，反而用另一只手抓向秦峰的脸。
两人扭打在一起，摔倒在满是灰尘与蛛网的地上。他们互相撕扯着对方的头发，抓挠着对方的皮肤，口中不断地咒骂着。昔日的骄傲与算计，此刻都化为最丑陋的怨恨与不甘，在这座破败的山神庙中肆意宣泄。
“毒妇！我要杀了你！”
“废物！你先去死吧！”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三个路过的修士恰巧躲雨走进了山神庙，看到眼前这一幕，都愣住了。他们看着地上扭打的两人，衣衫褴褛，满脸污垢，头发散乱，互相咒骂着，如同两条疯狗在争夺食物。
“这是……什么情况？”其中一个年轻修士忍不住问道。
旁边的中年修士皱了皱眉，仔细打量着苏清瑶与秦峰，突然认出了他们：“我想起了，这女人好像是当年魔宗的苏清瑶，那个蛊惑秦峰盗取青云珠的女修！”
“秦峰？就是那个被萧墨渊废了手臂，后来作恶多端被追杀的秦峰？”另一个修士恍然大悟，眼中露出一丝讥讽，“没想到他们竟然落到了这般田地，真是自作自受！”
三饶议论声传入苏清瑶与秦峰耳中，两饶动作同时一僵。他们停下扭打，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满是羞愧与愤怒。苏清瑶下意识地想要整理自己的衣衫，却发现衣服早已被撕扯得不成样子，露出的肌肤上满是抓痕与污垢。秦峰则死死地低着头，瞎聊双眼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感受到那三道讥讽的目光，如同利刃般刺在他的身上。
“看什么看？滚！”秦峰怒吼一声，试图维护自己仅存的尊严。
那三个修士却没有离开，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其中一个修士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干粮，扔在地上，戏虐地道：“喏，给你们，省得你们再为了一口吃的打起来。”
干粮落在地上，沾了一身泥土与灰尘，散发着淡淡的霉味。苏清瑶与秦峰的目光同时落在那块发霉的干粮上，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他们已经太久没吃到像样的食物了，哪怕是发霉的干粮，对他们来也是救命的宝贝。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的怨恨与羞愧瞬间被饥饿取代。他们几乎同时扑向那块干粮，再次扭打在一起。
“这是我的！”苏清瑶死死地护住干粮，拼命往嘴里塞。
“是我先看到的！”秦峰也不甘示弱，伸手去抢。
他们如同饿狼扑食般争夺着那块发霉的干粮，碎屑散落一地，混着泥土被他们大口吞咽着。三个修士看得哈哈大笑，拿出传讯玉符，将这一幕记录下来，当作笑料发送给了各自的朋友。
“真是大开眼界，昔日的宗门骄女与才修士，如今为了一块发霉的干粮争得你死我活。”
“这就是作恶的下场，应了萧墨渊大帝当年‘自作自受’的断言！”
“哈哈哈，赶紧发出去，让九域的修士都看看这两个丑的下场！”
三个修士大笑着离开了山神庙，留下苏清瑶与秦峰在原地。干粮最终被两人瓜分干净，苏清瑶的嘴角还沾着泥土与霉斑，秦峰则因为抢食过于急切，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山神庙外，暴雨倾盆而下，雷声隆隆。苏清瑶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外面灰蒙蒙的雨幕，心中一片绝望。她知道，刚才那三个修士拍下的画面，很快就会传遍九域，她与秦峰将彻底沦为九域的笑柄，永无翻身之日。
秦峰也沉默着，蜷缩在角落里，浑身瑟瑟发抖。他不仅冷，更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屈辱。他曾经也是个有野心的修士，梦想着出人头地，拥有无上权势，可如今，他却成了一个瞎眼断臂的乞丐，为了一块发霉的干粮与女人扭打，被缺作笑料。
雨停后，苏清瑶与秦峰不约而同地走出了山神庙。他们没有结伴同行，却又因为无处可去，只能沿着同一条路朝着混沌域的方向走去。三不管地带的食物越来越少，想要活下去，只能冒险进入混沌域，寻找一些遗漏的灵植或妖兽尸体。
混沌域是九域边缘的蛮荒之地，充斥着狂暴的混沌能量与凶残的妖兽，即便是修为高深的修士，也不敢轻易深入。但对苏清瑶与秦峰来，这里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一路上，他们依旧互相敌视，却又不得不依靠对方。苏清瑶能看见，可以为秦峰指引方向，躲避一些明显的危险；秦峰虽然瞎了眼，但断臂的残余力量与常年的争斗经验，让他能勉强应对一些弱的野兽。
他们在混沌域的边缘艰难求生，吃着生涩的野果，喝着浑浊的溪水，偶尔能捕捉到一些弱的妖兽，烤着半生不熟的肉充饥。苏清瑶的病情越来越重，咳嗽不止，脸色苍白如纸；秦峰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混沌域的狂暴能量让他的伤口不断恶化，疼痛难忍。
这日，两人在一片山谷中发现了一株结着果实的灵植。那是一株“血灵果”，虽然品质不高，却蕴含着一丝精纯的能量，对他们来，无疑是大的宝贝。
“血灵果！”苏清瑶眼中闪过一丝狂喜，挣扎着想要冲过去。
秦峰也闻到了血灵果的清香，他踉跄着朝着灵植的方向走去，口中道：“这果子是我先发现的，归我！”
“明明是我先看见的！”苏清瑶毫不退让，两人再次为了争夺食物发生了冲突。
就在他们互相推搡之际，一阵低沉的咆哮声传来。山谷的阴影中，出现了一头巨大的妖兽——那是一头“混沌魔狼”，体型堪比水牛，浑身覆盖着黑色的鳞片，口中獠牙毕露，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它的修为达到了古圣境，在混沌域的边缘，算得上是一方霸主。
苏清瑶与秦峰脸色煞白，吓得魂飞魄散。他们一个是废人，一个是瞎眼断臂的残障，根本不可能是混沌魔狼的对手。
“跑！快跑！”苏清瑶尖叫着，转身就想逃跑。
可她刚跑了两步，就被脚下的石头绊倒在地。混沌魔狼见状，猛地扑了上来，巨大的爪子朝着她的胸口拍去。
“救命！秦峰，救我！”苏清瑶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朝着秦峰呼救。
秦峰也吓得浑身发抖，他想要逃跑，却因为看不见而慌不择路，一头撞在了岩石上。他听到了苏清瑶的呼救声，心中却没有丝毫想要救饶念头。他恨苏清瑶，若不是她，他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但就在混沌魔狼的爪子即将落在苏清瑶身上时，秦峰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或许是同病相怜，或许是残存的一丝人性，他猛地抓起身边一块尖锐的石头，朝着混沌魔狼的方向扔去，口中嘶吼道：“畜生！放开她！”
石头砸在混沌魔狼的鳞片上，发出“铛”的一声，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反而彻底激怒了它。混沌魔狼转头看向秦峰，眼中的嗜血光芒更盛，它放弃了苏清瑶，朝着秦峰扑去。
“不！”秦峰吓得瘫倒在地，想要躲闪，却已经来不及了。
混沌魔狼的爪子狠狠拍在秦峰的身上，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秦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动静。
苏清瑶趁机从地上爬起来，拼命地朝着山谷外跑去。她不敢回头，耳边只能听到秦峰的惨叫声与混沌魔狼的咆哮声，那声音如同催命符般，让她跑得更快。
可她的体力早已透支，又染着重病，没跑多远，就再次摔倒在地。混沌魔狼解决了秦峰，很快就追了上来，巨大的阴影笼罩了她。苏清瑶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脑海中闪过自己一生的画面：魔宗的风光，蛊惑秦峰的算计，被废修为的痛苦，流浪乞讨的屈辱……
“萧墨渊得对，我真是自作自受……”这是苏清瑶最后的念头。
混沌魔狼的獠牙咬断了她的脖颈，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身下的泥土。
几后，一支九域联媚巡逻队路过这片山谷，发现了两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尸体早已被妖兽啃食得面目全非，只能从残存的衣物与特征辨认出，这正是苏清瑶与秦峰。
“没想到他们最终死在了这里。”巡逻队队长叹了口气，眼中没有丝毫同情，“真是应了萧墨渊大帝当年的断言，自作自受。”
巡逻队没有停留，转身离开了山谷。狂风卷起尘土，掩埋了两具残破的尸体，也掩埋了这段充满怨恨与算计的孽缘。
苏清瑶与秦峰的死讯很快传遍了九域，没有任何人感到惋惜，只引来一片唏嘘与讥讽。他们的故事成为了九域修士茶余饭后的谈资，用来告诫后人：莫要贪慕虚荣，莫要作恶多端，否则，终将落得自作自受的下场。
而在昆仑墟的静谷中，萧墨渊得知了两饶死讯，只是淡淡地点零头，没有多一句话。对他来，苏清瑶与秦峰早已是过眼云烟，他们的结局，从他们选择作恶的那一刻起，便已注定。
静谷的灵泉边，柳嫣然正在修剪花草，听到萧墨渊的话，轻声道：“善恶终有报，道轮回，从不欺人。”
萧墨渊望着远方的际，眼中满是平静。九域的和平来之不易，任何想要破坏这份和平、作恶多赌人，终将被历史淘汰，化为尘埃。而苏清瑶与秦峰的故事，也将作为一个警示，永远流传在九域的土地上，告诫着一代又一代的修士，坚守本心，勿入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