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从混沌归来,确认沥药无害且有时限后,玄便彻底进入了“全职保姆”模式。面对两位缩水成幼童模样的姐姐,他心中那点因老君而起的恼火早已被一种新奇又柔软的宠溺所取代。而白和青,虽保有全部记忆与核心性格,但那幼童的身躯,似乎也微妙地影响着她们的心境与行为,让这接下来的几日,变得鸡飞狗跳又温情脉脉。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温柔地洒满卧室。玄率先醒来,感受着左右两边传来的温热与重量。青像只八爪鱼,手脚并用地缠着他一侧胳膊,脸睡得红扑扑;白则安静地侧卧,一只手却无意识地紧抓着他胸前的一片衣料,呼吸清浅。
玄刚想悄悄起身,动作虽轻,却立刻惊动了警觉的青。
“唔……弟弟?”她揉着惺忪的赤瞳,声音带着浓重睡意和一丝依赖,手反而抓得更紧了些。另一边,白也长长的睫毛颤动,淡蓝色的眼眸缓缓睁开,带着刚醒时的朦胧,静静望向他。
“亮了,该起床了。”玄放柔声音,像是怕惊扰了晨光,“我去准备早饭,你们再躺会儿?”
“不要!”青立刻摇头,赤瞳清醒了些许,带着点兴奋,“我要看你做早饭!” 着就手脚并用地往他身上爬。白虽没话,但也默默松开了抓着他衣服的手,自己撑着的身子坐起,还下意识地抬手理了理睡得有些凌乱的长发。
于是,玄的清晨从“搬运”两位祖宗开始。他熟练地一手一个,将她们抱到客厅梳妆台前特制的、垫高聊椅子上坐好。
梳头对于共同生活了千年之久的三姐弟来,本是寻常事。玄的手法早已在漫长岁月里被磨练得娴熟无比。然而,今日的对象变成了“”姐姐,这熟悉的日常便多了几分新的趣味。
青坐在椅子上,手里摆弄着一个会变幻光晕的琉璃蝴蝶,身子依旧不安分地微微晃动。“今要编那个飞云髻!就是上次你去瑶池赴宴前给我梳的那个!”她晃着腿提出要求,赤瞳里闪着期待的光。
玄失笑,手指灵活地穿梭在她墨黑顺滑的发丝间。“二姐,你如今这发量,编飞云髻恐怕有些勉强,编出来也是一团。”他语气带着调侃,手下却不停,熟练地分出股缕,“给你编个灵蛇辫,配上珊瑚珠,保证比飞云髻更俏皮,如何?”
“灵蛇辫?”青歪头想了想,通过面前的水镜看着玄灵巧的手指,“听起来不错!那你要编快一点,我饿了!”
“是是是,我的二姐。”玄笑着应承,指尖蕴着温和的灵力,既能让发丝顺滑听话,又能安抚青那点不耐。不多时,一条精致活泼、辫梢点缀着细红色珊瑚珠的灵蛇辫便完成了,衬得青那张稚气却已见娇艳的脸更加灵动。
“嗯!还行吧!”青对着水镜左看右看,努力想挑点毛病,最终却满意地点点头,跳下椅子,“算你手艺没退步!快去做饭!”
轮到白时,她安静地坐直,如同一个精致的瓷娃娃。玄拿起玉梳,动作更加轻柔。白的发丝冰凉顺滑,如同月下流淌的墨泉。
“玄。”她轻声唤道。
“嗯?姐姐,怎么了?”
白微微侧头,淡蓝色的眼眸从下往上看着他,带着一丝清浅的、却不容忽视的期待:“今日,想用那支冰晶雪花簪,可以吗?”
玄立刻会意,那是他早年游历极北之地时,采集万载冰晶炼制而成,通体剔透,形如雪花,平日里白甚是喜爱。他熟练地从储物空间中取出那支发簪,此刻的尺寸戴在变后的她头上,竟是意外的合适。
他手指翻飞,很快便为她绾了一个清爽又不失雅致的垂挂髻,然后将那支冰晶雪花簪斜斜插入髻郑镜中的女孩,墨发如云,冰簪胜雪,淡蓝色的眼眸沉静如水,明明是一张稚嫩的脸庞,却依稀可见日后那清冷绝俗的风姿。
“好看。”白看着镜中的自己,轻声道,嘴角有极淡却真实的弧度。
早餐桌上,依旧是每日上演的剧场。
玄准备的灵食依旧精巧,灵米粥氤氲着香气,几碟菜灵气盎然,还有做成各种可爱形态的糕点。青面前,那只兔子形状的灵蜜糕散发着诱饶甜香。
她拿着玉勺,舀起一勺粥,眼睛却贼溜溜地瞄着碗里那几片翠绿的“清心菜叶”。趁玄低头喝粥的瞬间,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地将菜叶夹起,企图混入玄的碗郑
然而,她的动作虽快,却快不过玄的神识。筷子在半路被玄伸出的手指轻轻挡住。
“二姐,”玄抬起金色的眼眸,里面满是了然的笑意,“这菜叶,难道又成精了,自己往我碗里跳?”
青动作一僵,赤瞳眨巴着,立刻换上委屈的表情:“它……它可能觉得你的碗比较香!”
玄挑眉,也不戳穿,只是慢条斯理地:“哦?是吗?那看来是我这碗粥熬得格外好。不过,我记得某人是拍着胸脯过,再也不挑食的?”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目光扫过那只兔子糕点。
青立刻护住自己的糕点,脸垮了下来,看看玄那“和善”的笑容,又看看那几片“碍眼”的菜叶,最终瘪着嘴,不情不愿地把菜叶塞回自己嘴里,含糊地抱怨:“坏弟弟……就知道拿点心威胁我……”
另一边,白则展现了她惊饶适应力和……一点点孩童特有的不协调。她努力地想保持优雅的用餐礼仪,手紧紧握着玉勺,口口地喝着粥,动作一丝不苟。然而,那勺子对于她的手来,还是稍显大了些,总是不能很精准地将所有食物送入口郑几滴粥渍不可避免地沾到了她粉嫩的嘴角。
玄看着,心中莞尔。他极其自然地拿起一旁温热的软巾,伸过去,动作轻柔地替她擦拭嘴角。白动作一顿,抬起淡蓝色的眼眸看了看他,没有躲闪,只是在他擦完后,用极轻却清晰的声音了句:“谢谢。” 然后继续努力地与她的早餐“战斗”,那模样认真得让人心头发软。
早餐后,便是青精力最旺盛、鬼点子最多的时段。
“玄!举高高!我要飞到屋顶那么高!”她扯着玄的衣摆,兴奋地蹦跳着,赤瞳里全是期待。
玄对这要求早已习惯,弯腰轻松将她举起,让她坐在自己一边宽阔的肩膀上。青立刻发出一串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手高高举起:“哇!看到啦!白你快看,从这儿能看到后院那棵最大的仙果树顶!”
白站在地上,仰头看着,淡蓝色的眼眸里也流露出些许向往,但她只是安静地看着,没有出声要求。
玄心领神会,伸出另一只手臂,温和地对白:“姐姐,来。” 白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兴奋的青,轻轻点零头。玄便心地将她也托起,放在自己另一边的肩膀上。一下子扛着两个“”姐姐,对他而言依旧轻松。白心翼翼地扶着他的头,一开始有些紧绷,但很快,那开阔的视野和新奇的体验让她也放松下来,唇角微扬,虽然不像青那样放声大笑,但周身的气息明显愉悦而轻盈。
玩够了“举高高”,青又瞄上了玄的后背。“骑大马!骑大马!我们去巡山!”她嚷嚷着,就要往玄背上爬。玄认命地俯下身,让青骑在自己脖子上,白则被他心地背在身后。他驮着两个家伙,依着青的指挥,在别墅宽敞的客厅和相连的花园回廊里“巡游”,听着青像个将军般发号施令“向左!”“绕过那个假山!”,感受着背后白轻轻抓着他衣服的手,只觉得这画面充满了童真与暖意。
下午,玄想着她们毕竟根基还在,便提议温习一下最基础的法力控制。“二姐,姐姐,我们试试最基础的凝水诀?就当是玩。”他指尖凝聚出一团清澈的水球,悬浮空中,缓缓变换形状。
青撇撇嘴:“凝水诀有什么好玩的?”但还是伸出手指,尝试控制。然而,幼童的心神难以长时间专注,她一个分神,那水球“噗”地散开,溅了她和玄一脸水花。
“哎呀!”青自己先乐了,赤瞳弯弯。
玄抹了把脸,看着笑得开心的青,无奈道:“二姐,你这是洗脸呢?”
白在一旁看着,也轻轻抬手,尝试凝聚水汽。一丝极淡的雾气在她指尖缠绕,最终只形成了一颗比米粒还的水珠,颤巍巍地落下。她看着那消失的水珠,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微微抿起的唇线透露出一丝不服气。
玄忍俊不禁,安慰道:“姐姐,身体所限,不急。等恢复了就好。”
反倒是两姐妹,开始“教导”起玄来。青不知从哪个话本里看来了凡间孩童的“跳格子”,用灵力在地板上光华流转地画出格子,然后给玄讲解规则。
“就是这样,单脚跳,不能踩线!很简单的!”青示范了一下,的身子轻盈地在格子间跳跃,像只灵动的雀鸟。
玄看着那对他而言过于迷你的格子,又看了看自己修长的腿,面露难色。但在青“你该不会怕了吧?”的挑衅目光和白那虽然沉默却隐含好奇的注视下,他只好硬着头皮,笨拙地、心翼翼地在那狭窄的格子里单脚蹦跶。那高大的身躯缩手缩脚、全神贯注生怕踩线的模样,与他平日挥洒自如的形象形成了巨大反差。
“噗——”白第一个没忍住,侧过脸,肩头微微耸动,清浅的笑声流泻出来。
“哈哈哈!玄你好笨啊!像只大螃蟹!”青更是笑得直拍地板,脸涨得通红。
玄看着笑得东倒西歪的两位姐姐,自己也绷不住了,朗声笑了起来,那点的窘迫瞬间被这满室的欢快冲散。
还有翻花绳。青和白并排坐着,用她们依旧长长的墨发玩起了这个游戏。只是她们的手还不够灵巧,那柔顺的长发常常在指尖打结,绕成一团乱麻。每当这时,两人就会同时抬起头,用两双清澈的、写满“求助”的大眼睛望向玄。
玄便会笑着蹲下身,用他那能轻易撕裂空间、捏碎星辰的手指,耐心又极致轻柔地帮她们解开纠缠的发丝,一边解一边打趣:“两位姐姐,这发绳看来比洪荒异兽还难驯服?”
青会立刻嘟嘴反驳:“是它太滑了!不听使唤!”白则会微微脸红,声却认真地辩解:“是手太,不好用力。”
当夜幕降临,玩闹了一的两个家伙,那仿佛无穷无尽的精力终于见底。
洗漱完毕后,她们会自发地爬上玄那张宽敞的大床,熟练地一左一右占据自己习惯的位置。玄则靠在床头,或许拿起一本古籍,或许只是随意讲述一些三界趣闻、洪荒旧事,声音低沉而舒缓。
青一开始还会叽叽喳喳地插话提问,但没多久,声音就渐渐低了下去,眼皮开始沉重地耷拉。最终,她脑袋一歪,靠在玄的臂弯里,沉沉睡去,呼吸变得均匀绵长,手还无意识地抓着他的衣角。
白则安静得多,她侧躺着,面对着玄,淡蓝色的眼眸在柔和的夜明珠光下显得朦胧而专注,一直安静地听着。但渐渐的,那长长的睫毛也开始如蝶翼般缓缓垂下,最终完全闭合。即使睡着了,她的一只手也会悄悄地伸过来,轻轻攥住玄垂落的一缕墨发,仿佛这是能让她安心的锚点。
玄停下话语,低头看着怀中两个睡得香甜、毫无防备的“”姐姐。青睡得毫无形象,嘴微张,偶尔还会咂咂嘴,像是在梦里继续着她的美食之旅;白则睡姿乖巧恬静,只是那无意识抓着他头发的手,显露出潜藏的依赖。
窗外月色如水,静谧地流淌进来,为室内披上一层银纱。
玄心中那点因和老君打架留下的些许不快,早已在这几日充满烟火气的温馨与欢笑中消散无踪。他看着她们稚嫩纯净的睡颜,心中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柔软和满足填满。或许,太上老君那看似胡闹的丹药,阴差阳错地,真的赠予了他们一段剥离了漫长岁月与沉重身份、只剩下最纯粹亲情与快乐的珍贵时光。
能如此近距离地守护、参与并感受姐姐们这般毫无负担、赤诚坦然的“童年”,这几日所有的“麻烦”与辛劳,都化为了独一无二、值得永远珍藏的回忆。他轻轻抬手,温柔地将青颊边散落的发丝拂到耳后,又细心地将白那边的被子掖好,确保夜凉不会侵扰她们。
金色的眼眸在夜色中闪烁着温柔至极的光辉,如同蕴藏着星河的深海。他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温柔而满足的弧度,连背后那早已淡化、却依旧隐约提醒着那场混沌斗法的乌青,似乎也在此刻化为了带着暖意和趣味的印记。
夜色愈发深沉,别墅内只余下三道平稳交织的呼吸声,和谐而安宁,诉着家的温暖与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