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严之死的风波尚未完全平息,册封大典已近在眼前。东宫上下都笼罩在一种既肃穆又紧张的氛围里,宫人们脚步匆匆,却不敢有丝毫喧哗,连廊下的宫灯都比往日亮得更早些。
苏璃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周太监刚送来明日要穿的凤冠霞帔,大红的绸缎上绣着百鸟朝凤的纹样,金线在烛火下流淌,晃得人睁不开眼。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冰凉的凤冠,指尖却有些发颤。
“姑娘,喝杯安神茶吧。”贴身侍女桃端来一杯热茶,轻声道,“明日就是大喜的日子,您得养足精神才校”
苏璃接过茶杯,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却没能驱散心底的不安。魏严的死像一根刺,扎在她心头——王启年虽已被拿下,可靖王的威胁仍在,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在大典上使出更阴狠的手段。
“桃,”苏璃忽然开口,“你……明日会顺利吗?”
桃愣了愣,随即笑道:“肯定会的!殿下那么有本事,又派了那么多禁军守卫,谁也不敢捣乱的。”
苏璃点点头,却依旧放不下心。她走到窗边,望着庭院里的玉兰树。雪后的枝头光秃秃的,却在夜色里透着一股沉默的坚韧,仿佛在告诉她,越是风雨,越要挺直腰杆。
这时,赵珩推门进来,身上带着夜露的寒气。他脱下沾了雪的披风,走到苏璃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在想什么?”
“在想明日的事。”苏璃轻声道,“我总觉得……靖王不会就此罢休。”
“他若敢来,我就让他有来无回。”赵珩的声音冰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秦风已经带人控制了京城的九门,所有可疑人员都被排查过,连屋顶上都安排了弓箭手,绝不会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他握住苏璃的手,指尖的温度熨贴着她的微凉:“别担心,有我在。”
苏璃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没有丝毫慌乱,只有沉稳的决心。她忽然想起张显的话——先皇后总,阿珩这孩子,看着冷,心却最硬,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不怕。”苏璃摇摇头,回握住他的手,“我只是觉得,明日不仅是我们的婚礼,更是一场硬仗。”
“是硬仗,也是了断。”赵珩点头,“靖王隐忍多年,这次若不彻底打垮他,将来必成大患。正好借明日的大典,让所有人看看,这下到底谁了算。”
他的语气里带着睥睨下的锋芒,却在看向苏璃时,瞬间化作绕指柔情:“委屈你了,大婚之日,还要陪我担这些风险。”
“不委屈。”苏璃笑了,“从江南的桃花林到京城的宫墙,我们一起闯过的难关还少吗?多这一次,也没什么。”
赵珩看着她眼底的坚定,忽然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窗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在两人身上,像一层温柔的纱。
“对了,”赵珩忽然想起一事,从袖中取出一枚的玉印,递给苏璃,“这是东宫的兵符,你拿着。”
苏璃愣住了:“兵符?给我做什么?”
“以防万一。”赵珩认真道,“明日人多眼杂,若真有变故,你拿着它,能调动东宫的暗卫。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先保住自己,明白吗?”
苏璃看着那枚刻着“东宫卫”字样的玉印,指尖微微颤抖。这不仅是兵符,更是他毫无保留的信任。她握紧玉印,重重点头:“我明白。你也要心。”
“好。”
赵珩又交代了些明日的应对之策,直到深夜才离开。苏璃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她将那枚玉印放在枕边,冰凉的触感让她异常清醒。
她想起刚入宫时的自己,那个连大声话都不敢的宫女;想起在牢外被石块掩埋时的绝望;想起在江南桃花树下,他“我们互相信任”时的温柔;想起无数个并肩看奏折的夜晚,烛火在他侧脸投下的光影……
原来,那些看似零散的片段,早已串联成一条坚韧的线,将她和他紧紧绑在一起。
边泛起鱼肚白时,苏璃终于有了些许睡意。她闭上眼睛前,最后一个念头是——无论明日有多少风雨,她都会站在他身边,陪他一起,迎接属于他们的黎明。
卯时三刻,宫女们开始为苏璃梳妆。凤冠太重,压得她脖颈发酸,霞帔的裙摆拖在地上,每走一步都要心翼翼。铜镜里的女子,眉眼精致,却眼神沉静,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怯生生的丫头。
“姑娘真美。”桃看着镜中的她,由衷地赞叹。
苏璃对着镜子笑了笑,那笑容里有期待,有紧张,却更多的是坚定。
就在这时,秦风匆匆跑进来,脸色苍白:“苏姑娘!不好了!靖王……靖王在城外起兵了!”
苏璃的心猛地一沉,握着玉梳的手紧了紧。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放下玉梳,站起身:“秦风,按原计划行事。告诉殿下,我在这里等他。”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秦风看着她沉稳的样子,愣了愣,随即重重点头:“是!”
秦风离开后,桃吓得脸色发白:“姑娘,我们……我们怎么办?”
苏璃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宫墙上飘扬的旗帜,眼神锐利如刀:“等。”
等一场风雨的洗礼,等一次彻底的了断,等她的夫君,踏着朝阳归来。
大典前夜的风雨,终究还是来了。但她知道,风雨过后,定是晴空。
而她的登阶,也将在这场风雨中,迎来最辉煌的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