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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秦始皇:纵使一饮一食、一溺一便,亦须顺乎礼法!!

众翰林脸色惨白,年轻的编修忍不住后退。

他们才奉旨修订皇明祖训,刚写完“帝王威仪重于国本”,如今这幕等同于当面扇耳光。

朱元璋怒气翻涌,龙靴踩得奏章粉碎。

他指着幕咆哮:

“这幕准是故意的!”

“先糟践咱,再拿古人取笑!晋景公死了千年,偏要挖坟揭丑,是何居心?!”

殿外风雨交加,雷声滚滚,像在为那倒霉君主鸣丧。

但那聒噪的雨声,只令殿内更压抑。

“咱当年在皇觉寺挑粪浇菜,都比他体面!”

朱元璋声嘶力竭:“那茅厕,贩夫走卒都嫌脏!”

“他好歹也是灭潞败齐的主,怎的偏偏死那地方?!”

他猛地转向礼部尚书,目光如刃:“你!”

“若史官在元史里写出此类秽闻,咱该怎么处置?!”

礼部尚书“噗通”跪地,连帽都滚出数步:

“陛下息怒!”

“史书多讳此事,左传春秋笔法,不过寥寥数语——”

“寥寥也不行!”

朱元璋怒踹香案,香炉坠地:

“帝王要死,也得死得体面!”

“要么沙场披甲,要么寿终正寝!”

“掉粪坑?岂非笑话!”

朱标赶紧膝行上前:“父皇息怒……此事早隔千载……”

“千载也臭千载!”

朱元璋气息粗重,龙袍翻飞:

“咱在鄱阳湖中箭三支,躺尸堆里都不曾失体面!

若真要那样死,宁愿让陈友谅把咱挫骨扬灰!”

风雨大作,殿角铁马铿然作响,似与怒声呼应。

群臣低头,空气凝如石。

“传旨!”

朱元璋声如雷霆:

“下宫厕,凡帝王行宫所在,皆以青石为底,铜柱为围,铺金丝楠木!

再设羽林卫看守,若敢令污秽近龙体半步——诛九族!”

“臣等遵旨!”

百官齐声,颤音不绝。

朱元璋喘息着坐回御座,目光阴鸷地盯着那行金字,仿佛要将其灼烬。

他忽然想起马皇后替他缝的粗布内裤——那时她总:

“再穷也得干净。”

此刻想来,那布料都比晋景公的死地体面。

“咱不管这幕是人是鬼,”

朱元璋握拳,骨节发白,“敢辱帝王体面者,咱必让他尸骨无存!”

殿外雨势滂沱,冲刷琉璃瓦,却冲不散这股滞重的戾气。

朱元璋深知,幕的挑衅远未结束。

但他也发誓——

只要他还活着,帝王二字,就绝不会与污秽为伍。

……

大秦!

咸阳宫内。

烛影摇曳,梁柱的阴影在墙上映出森然的轮廓。

嬴政指尖摩挲着传国玉玺上螭龙的纹理,那蓝田玉被体温熏得温热。

可玉角上的血痕仍未干透——

那是昨日他砸案时裂开的伤口。

当幕浮出“粪坑溺亡”四字时,嬴政眉头一沉,玉玺“砰”地落在案上,声若雷霆。

沉闷的撞击声在殿中回荡。

玉玺上的裂纹又向外蔓延了半寸。

宛如一条细长的毒蛇。

在这件象征下正统的至宝上缓缓游走,令人心惊。

“放肆!”

始皇帝的怒喝震得殿角编钟嗡鸣不止。

悬空的青铜灯盏剧烈摇摆。

烛火颤抖间,他的身影被拉得扭曲狰狞。

他猛地起身。

玄色龙袍上绣着的日月星辰在火光下翻腾起伏,犹如被他的怒意点燃。

“帝王可死于沙场,血洒征袍!”

“可薨于龙榻,遗诏下——皆顺命!”

嬴政的声音如金铁交击,每一个字都透着凛冽寒意:

“唯独茅厕,污秽之地,蛆虫盘踞,岂容子之身堕入其中?”

阶下的扶苏早已跪伏在地。

额头紧贴冰冷的金砖,呼吸轻得几乎不可察。

他听见父亲的龙靴碾过地砖,那沉稳的声响每一下都似重锤击在他心口。

方才幕中闪现的景象——晋景公在粪水中挣扎的模糊画面,与左传所记“将食,涨,如厕——

陷而卒”重叠,竟让那寥寥数语的史笔显出一种荒诞至极的真实。

“父皇息怒。”

扶苏的声音带着颤抖,手指深陷衣角:

“晋景公在位有功,曾灭潞、败齐,开疆拓土,虽死仓促,却非庸主。”

“仓促?”

嬴政冷笑,龙袍的下摆扫过案上竹简,发出哗啦声响,威势如山。

“宫卫令明载:宫厕铺木为底,外设扶栏,每旬三查,失职者斩!”

他俯身抓起青铜方升——那是他亲定的度量衡标准。

铜面铭刻“廿六年,皇帝并下诸侯”,字痕在烛火下闪烁着冰冷光泽。

“连茅厕都不安稳,何以安邦治国?何以牧民?”

话音落下,方升被他猛然掷向殿柱,脆响如裂雷,一角凹陷。

“朕一统六国,书同文、车同轨,修阿房宫则栋宇参,筑骊山陵则层叠森严——规制法度,无一不整!”

嬴政的目光冷冷扫过群臣,众人噤声如泥。

他抬眼望向墙上的秦并下图,朱砂疆界从辽东至南海、从陇西到东海,每寸山河都浸透着秦兵的血。

“便是厕室,朕亦令将作少府反复推演,务求洁净稳固!”

“此晋景公,竟令帝王蒙羞!”

殿外风雪骤烈,呼啸拍打窗棂,似有千百冤魂随风哀哭。

“传朕旨意!”

嬴政步至窗前,凝视庭中被风压得低伏的松柏,怒火在眼底化作冷彻的平静。

“令将作少府即刻重修宫室制度——凡饮食寝居、厕所浴堂,皆以铜为栏、石为基,固若金汤!”

“臣遵旨!”

李斯俯身叩首。

嬴政的声音再次拔高:

“让下人知何谓帝王之仪!”

“纵使一饮一食、一溺一便,亦须合乎道,顺乎礼法!”

扶苏抬头,望见父亲侧颜映在烛光与雪影之间,冷峻得近乎神只。

他忽忆起去年东巡琅琊时,见那刻石题曰:

“皇帝之功,勤劳本事,上农除末,黔首是富。”

那时只觉寻常颂辞。

此刻才明白,父亲对“帝王”二字的敬畏,已刻入骨血,不容丝毫亵渎。

嬴政回到御案前,拾起那裂痕遍布的传国玉玺,用丝绢细拭。

玉质冰凉,似能镇住他心中的翻涌。

“晋景公之死,非命非祸,乃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