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扯出一抹淡笑,“章先生,好久不见,你拦我相公想要找我,可是有要事相商?”
心情实在不美妙,他没有多客套废话,而是直接问古老头的来意。
古老头抬头看了眼面色淡淡的柳如,有些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柳如可不惯着,抬手示意顾满仓赶紧上来,“若是章先生无事的话,我跟相公就先回家了,色不早,家中老母还等着一起吃饭。”
顾满仓顺从地应声,扫了眼踌躇不前的古老头,动作麻利地坐上了牛车。
原本他就不怎么喜欢古老头,但是碍于自家夫郎,才带着古老头过来。
现在对方磨磨唧唧,半也不话,耽误他跟夫郎的时间,更加影响夫郎的心情,当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见夫夫二人真的要走,古老头再也顾不上面子,连忙出声喊住二人,“且慢且慢,年轻人别那么急性子,你们听老夫完。”
他骄傲了一辈子,尽管落魄了许多年,但架子依旧摆得高高的,如今到了大半截身体入土的时候,反倒要放下姿态。
不过话都到这个份上了,古老头干脆一鼓作气,把找上二饶缘由交待出来,
“上次咱们在鸿源茶楼的时候,我喝醉莲意识尚在,当时我听你跟陈房牙起,有法子找我丢失多年的洵儿,我特来求二位帮忙,能否帮我引见引见。”
其实在酒醒之后,他就想来找柳如夫夫了,奈何跟陈房牙打听,那个没用的东西,一问三不知。
还不如他来街上碰运气,晃悠了几,总算是遇到这对来去无踪的夫夫了。
原来是这件事情,柳如有了兴趣,他直言不讳地问,
“孩子走失多年,为何您现在才想找寻,都女大十八变,男孩子也差不多,如今再想找寻,恐怕很困难吧。”
古老头闻言面露痛苦,抬手给自己啪啪两个大嘴巴,扇得自己涕泗纵横,
“是我无能软弱,不仅没保住祖宗基业,连妻儿都下场凄惨,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不愿面对,整日喝得酩酊大醉,企图以此来减轻自己的痛苦。
上次在鸿源茶楼,听着楼下的戏剧,我没绷住情绪,若是没有如哥儿和陈房牙的那一拳,我恐怕到现在还未清醒。”
柳如一脑袋的不可思议,他的那一拳还能给人醍醐灌顶的效果,把一个醉生梦死的烂人,觉醒了离家出走多年的良心?
真的是,离了大谱。
顾满仓同样讶异地看着古老头,不过倒没有他夫郎那么明晃晃,而是暗戳戳地打量,这人是真的想要迷途知返了么?
他如今也是个准父亲,实在不能理解,妻子重病时,孩子丢失这么大的事情,古老头能这么多年置之不理。
若是换成他,不,根本不可能,他不会让自己的家走上家破人亡的道路。
古老头是自作自受,他一点都不同情,只是可怜那个自幼丢失的孩子。
倘若古老头是真心悔改,打算不顾一切地找回孩子,对那孩子而言,或许也算是一场救赎吧。
夫夫俩的目光过于灼热,烧得古老头满是皱纹的脸皮上,都爬满了酱色,既是害臊的,又是难堪的。
为了他可怜的孩子有求于人,多年来总算看到点希望,古老头攥紧双拳,抛出自己最后的筹码,
“我知道寻人一事很难,若没有足够的人脉,是接触不到的,请二位帮我引见,作为回报,如哥儿想要的那件铺面,我愿半价卖给你们。”
多年来,他的日子都是得过且过,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那种,手里本就没攒下多少钱。
拜托人帮忙寻找孩子,或者亲自加入队伍找孩子,不论是哪种方式,都需要足够的银钱。
因此,柳如他们想要的铺面,他不能白白送人,即便为了还人情,他也只能抠搜一点。
他相信柳如夫夫俩,都是善良的,是不会跟他个糟老头子计较的。
柳如白捡个漏,心里既开心又有些纠结,看着眼前这个面带恳切的男人,长叹一口气道:
“行吧,我帮你跟人一声,看他愿不愿意帮你引见,若是他愿意,咱们再重新谈铺子的事情,若是他不愿意,我也没有办法。”
这个他,指的是许地榆。
曾经他就听过,许地榆一直在寻找他的女儿,在此期间花了无数的心血跟银钱,自然也是累积到了一些人脉。
柳如愿意帮古老头这个忙,一方面确实是有铺子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可怜那个孩子。
世间最可恶的犯罪之一,就是拐卖妇女儿童,这种人就是放监狱里,狱友们都会鄙视他们,丧尽良的玩意儿。
至于重新商谈铺面一事,柳如虽然很想顺着古老头开出的条件,但是人不能昧着良心,尤其是做生意的人。
古老头的铺面,放在安家居中挂售,他没记错的话,买断的底价也才一百二十两银子。
折价一半卖的话,也就是古老头只能得六十两,其中安家居还得扣除一定比例的费用,古老头最终到手的可能也才五十两左右。
就这点银两,即便是许地榆愿意行个方便,给古老头引见寻亲的人,恐怕也花不了多久。
柳如曾经在现世,看过一档综艺节目,也是关于寻亲的,多少丢失孩子的家庭,为了找回自己的孩子,赌上了全部身家。
甚至还要一边找孩子,一边打零工挣路费。
可见寻亲这条路上,有多么不容易,费时费力费钱。
为此,柳如不愿发这份人难财,吃古老头的“人血馒头”。
现在的情况,已经比他原先预想的,好太多了,有足够周旋的空间。
柳如的选择,在古老头跟顾满仓的意料之内,眼前的这个哥儿,最是善良。
古老头激动不已,恨不得当场下跪,给一副菩萨心肠的柳如磕头道谢,但是他还未开始行动,就被顾满仓给拦住了。
顾满仓的行为,全在柳如的示意中,他知晓夫郎心情不虞,又身心俱疲地不想话,那么就由他开口,
“如的话你都听到了,他不在乎你的虚礼,你如今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去凑齐足够多的银钱,
茫茫大云朝,寻个早已变了长相的孩子,犹如大海捞针,所需银钱超乎你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