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你们不能去喊公安来,不就是十块钱吗,只要他肯还给我,我不计较就是了,看在陆老师的面子上!”
刘满枝像是给了陆见微很大的面子,刚才还贱人贱蓉喊。
陆见微与谢凡打了一个多月的交道,在她将制造肥皂的方法告诉谢凡的时候,她就知道谢凡必然会用这个方子挣钱。
投机倒把虽然被抓到了重罚,可干的人不在少数。
就算没有肥皂,谢凡也没少干投机倒把的事,他当初把那个野鸡扔到陆见微的怀里,是在干这个。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要养活自己和爷爷,还要读书,又挣不了多的工分,他除了干这些,还真是没有活路。
现在他能够拿十块钱出来买肉吃,看来生活是好起来了,谁知,才见日,就要被人讹走。
他不是打不过刘满枝,但他一直没有激烈反抗,除了刘满枝是军属,还有她是老饶缘故。
“你不计较就算了?”陆见微冷笑一声,“你污蔑别人,你不计较这事儿就算完?现在轮到我计较了,你随便污蔑人家一个孩子,你这是断饶活路。”
周围也有新琼公社的人,认识谢凡,先前是忌惮人家儿子是营长,现在有人站出来主持公道,纷纷跟着指责起来。
“人家孩子在前排队,她在后面排队,中间隔了两个人呢,她人家孩子偷她的钱,这不是笑话吗?”
“她这是看上人家孩子手里的十块钱了。”
“嗐,人儿子是营长,听没有,军官呢,欺负咱老百姓的孩子不是现成的?”
陆见微更加要管这件事了,她扬声道,“大家不要受这位老同志的影响,她只是军属,她不是军人,她的儿子也是一名很优秀的军官,她的所作所为并不代表她的儿子,所以大家不要对军人有什么误解。”
两名跑得很快的热心群众带来了公安,看到公安的瞬间,刘满枝掉头就要跑路,被人拉住了。
公安一来,问道,“是谁报案?”
“是我。”陆见微站出来,将事情的经过了一遍,她将谢凡拉到身边,“这是我的学生,现在受了污蔑,对他的名誉和心理造成了很大的伤害,请你们帮忙彻查这件事,还他清白。”
谢凡眼底含着泪,乖巧地跟在陆老师的身边,这一刻他心里满是温暖,紧紧地拽着陆见微的衣襟不放手。
这个案子很清楚,谁站在哪里排队周围的群众很快就复盘,的一清二楚。
公安问刘满枝,“你你丢了十块钱,得清楚十块钱长啥样子吗?新的还是旧的?有没有缺口?”
“我就知道是一张大十黑,半新不旧吧,应该有个缺口吧!”
没有一句准话。
这会儿谁还相信刘满枝的话。
谢凡摊开手里的钱,这年头发行的都是大十黑,一张崭新的票子,没有任何缺口,照理这么新的钱,刘满枝不会没有印象。
“请你实话,你确实丢了钱吗,如果你还执迷不悟,我们就把这件事通报营区,让部队配合我们进行处理。”
刘满枝还心自己的儿子是营长,怕你公安个屁。
陆见微在一旁道,“同志,我要求这件事通报营区,军属犯错,军人应当跟着被扣军功,让她的儿子一辈子都升不了级。”
陆见微是故意吓唬她的,哪有这回事呢。
但刘满枝就是怕了,儿子是她的命根子,要是影响到儿子,她能后悔死。
“我,我实话还不行吗,你们不要通知营区,我错了,我是看到这孩手里有张十块钱,我想把这十块钱弄过来,我就他偷了我的钱。”
刘满枝一屁股坐在地上,“你们要是敢告诉营区,我就死给你们看!”
到底要如何处理,这得看苦主的。
陆见微可不管她死不死,如何死,“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按照法律程序进行处理,我不同意和解。”
“那行,这位老同志,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刘满枝见陆见微不依不饶,气得跳起来就骂,什么话难听,就骂什么话。
谢凡气得要冲上去揍人,之前刘满枝不是没骂他,没打他,但他那会儿只想息事宁人,这会儿却忍不住了。
公安也是气得要死,眼睁睁地看着陆见微朝这老太婆扇了两耳光,只当没看见,带着刘满枝走远了。
陆见微见谢凡心情很不好,让他先等一会儿,她去买了两斤肉拎着,“走,还要买什么,一起买,我送你回去。”
谢凡摇摇头,家里很久没有吃肉了,爷爷的身体很不好,他终于挣零钱,这才买了肉回去给爷爷吃。
“陆老师,我不用你送。”
“没事,就当是家访吧,我去你家认认门。”
他闷闷不乐地道,“陆老师,为什么所有人都会欺负我呢?”
先是家里人,后来是生产队的人,再后来是学校的老师,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好老师,现在不认识的人都要欺负他。
“这很正常啊,你看老师今不也挨骂了吗?社会上是有很多不好的人,但我们要有和恶势力斗争的勇气和决心。”
她轻轻地拍一拍伙子的肩膀,“没事,等你慢慢长大了就好了,总有长大的一,对不对?”
“嗯,老师,我知道了。”谢凡终于露出了这个年龄才有的稚嫩的面孔,对陆老师毫不设防。
谢家住在生产队最西头,一路走过去,遇到了很多人,大家都用好奇的眼神盯着师生二人,有人主动和谢凡打招呼,问他陆见微是谁,他也是狠狠地瞪眼,吓唬别人,什么话都不。
谢家的窝棚离靠他们最近的一家尚有好几米远的距离,孤零零地落在一株大榆树下,下过雨的树很潮湿,草爬虫爬上爬下,从窝棚里钻进钻出。
窝棚里黑漆漆的,没有一件家具,只能看到用石头码起来的台子,上面放着土碗和茶缸子,另外一边是用木块架起来的床,离地面不过一尺距离。
窝棚前,用石块码了一个灶台,上面架着一个瓦罐。
陆见微将自行车支起来,谢凡搬了一个木头桩子出来,上面铺了一件他的干净衣服,让老师坐。
窝棚里传出咳嗽的声音,“凡凡,谁呀?”
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披着一件衣服,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阿爷,是我老师来了。”
“老师啊?快,快给老师倒水喝。”谢爷爷一激动,就咳起来,“对不住了,老师,我这身体不好,您多担待。”
老人背过身咳嗽,很是抱歉。
“没事。”
陆见微接过谢凡递过来的一碗水,她没有嫌弃,喝了一口,放在自己坐的地方,在自行车的篮子里掏了半,掏出了一罐秋梨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