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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写得很长,详细描述了京城那场因他而起的舆论风波,从流言中山陛下公开奏疏,再到士林清议的彻底反转,字里行间难掩替谢清风扬眉吐气的欣慰和关心。

最后他还来上了一句:“清风,如今京中无人不赞汝之至孝,无人不叹汝之文采,昔日污秽,已涤荡一空矣。”

这文绉绉的话害谢清风莫名其妙笑了一下,连兄现在给他写信还拽上文言文了。

不过对于连意致跟他的京城发生的事情,他神色没什么波动,京城的风向,由坏到极好,于他而言,仿佛只是听了一段与己无关的评书。

没意思。

他从未想过,也不愿利用奶奶的离去来为自己增添任何名声。那封奏疏,是他写给皇帝的恳求,也是写给自己的交代,字字发自肺腑,却并非为了示于人前博取喝彩。

至于萧云舒将奏疏公之于众......他初闻时确实有一丝意外,但也想通得很快,那是帝王的手段,是子对臣子的维护,或许也夹杂着对其文采的些许欣赏。

他理解那份帝王心术,但并没有多少受宠若惊之福

公布就公布了吧。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灵前那炷即将燃尽的香上。

每日添香时,他依旧会对着牌位话,“今日萝卜又长了一寸”。

“院角的槐树叶落了大半”。

他现在对朝廷的事情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也不想他们拿这个事情来烦他。

老房间的旧书桌上又叠起了厚厚一摞信,信封上都印着国子监的朱红印记。谢清风傍晚从菜园回来看到这些信只是瞥了一眼,就随手推到了书桌角落,就像前几日收到的那些一样。

“少爷哥,国子监又派人送信来了,有几位司业拿不定主意,想请您示下教材修订的事。”谢义站在一旁,语气带着几分犹豫,“还有人,怕其他官员趁机插手,想让您给陛下递个话.....”

谢清风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声音平静道:“知道了,信先放着吧。” 他没有再往下,只是转身走向灶房,留下谢义在原地愣着。

少爷哥.....对国子监的事向来上心,哪怕是事也会仔细斟酌,可如今却连信都不愿拆。

谢清风坐在窗下他目光掠过那些信,却只是伸手为自己续了一杯早已温凉的粗茶。

他知道信里会写什么。

无外乎是新来的代祭酒行事如何不妥,明算科的章程遇到了哪些阻力,圣元报的论调似乎又有了偏移......他们巴巴地写信来就是指望他能隔空指点一二,或是在陛下面前递个话,好抵挡住旁人伸过来的手。

他知道他们写信的意图。

字里行间那份焦急与依赖,与其是向他请示,不如是在心翼翼地为他看守着那片他暂时离开的领地。他们怕他离开太久,回来时物是人非,怕他一手推动的新政改弦更张,怕他国子监祭酒的权柄被架空,最终只剩下一个空头名号。

他们是在未雨绸缪,想帮他牢牢握住这些东西,确保他守制期满后,还能顺利地回到权力中心,甚至更进一步。

在官场沉浮近二十年,他岂会不懂。

国子监祭酒这个职位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的权力在手上,如今他骤然离开,留下的自然是一片引人垂涎的真空。

他不在,新去的代班祭酒想接手他所有的权力也没人认他,不止是他原来的部下不认,还有其他想夺权的人不认。

按理,他应该感激这些旧部的忠心,应该适时给予回应,哪怕只是只言片语的指点,也能稳住人心,维系住那条无形的权力纽带。

但他就是.....

谢清风端起那杯温凉的粗茶,抿了一口,茶水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开。

提不起那个劲。

他甚至有些不合时邑想,他们为何就不能让他清静片刻?这朝廷离了他谢清风,难道就转不动了么?他兢兢业业干了二十多年了,实在的,没人比他对这个时代的贡献还大,他真的不想干了。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他自己都怔了一下,随即嘴角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从踏入官场的那一起,他便谨慎微,克己奉公,生怕行差踏错辜负圣恩,他从大羊村一直走到三品的职位,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架上了发条的机器,围绕着政务、新政、人事不停运转,每都在想怎么快速让圣元朝变得更好。

每次都想着忙完这点就跟萧云舒请个假陪家里人去江南玩玩,但后面报纸的出现这个想法最后也不了了之,君子论迹不论心,他心里很想,但实际上他也没有怎么陪过家人。

现在奶奶过了,他生命里最厚重的那块基石骤然抽离,他突然就想任性这么一回,什么都不想管,什么都不想过问。朝廷的风雨,权力的更迭,新政的起伏什么的,都随便吧。

这二十七月,是他欠奶奶的,也是他欠自己的。

秋风带着凉意,卷起几片落叶擦过他的衣角。

他抬头看着光秃的枝桠,这树,来年春总会再发芽的。

————

谢清风是真真正正地放下了朝堂。

他守孝的日子,过得比院角的槐树还安静,每日清晨给奶奶的牌位上香,上午去族学教孩子们认字读书,下午打理菜园或是翻几页旧书,傍晚时分,会沿着村外的路走一圈,看夕阳落在远处的田埂上。

裕丰县的知县在这三年里换了两三茬,新来的县令也曾慕名前来拜会这位丁忧在家的丰裕伯,但谢清风只在第一次礼节性见过后便闭门谢客,任凭外面官场如何起伏,他只守着自己这一方地,心如古井。

京城那边,却是另一番光景。

起初,各方势力还围绕着谢清风留下的权力真空争抢得头破血流。圣元报最后一栏的主笔之位几经易手,明算科的选拔标准被来回修改,在几个衙门间推来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