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幼菱缓缓降下遁光,落在通往驻地大门的主道上。
周围来往的修士多了起来,虽则行色匆匆,但气氛却与黑风涧的混乱与压抑截然不同,显得井然有序。
她整理了一下因长途奔逃而略显凌乱的衣袍,深吸口气,压下紧绷的心绪,迈步朝着那洞开的、有太玄宗弟子值守的驻地大门走去。
值守的弟子约有十余人,为首者是一名面容肃穆、气息沉凝的筑基后期修士,目光如电,扫视着每一个进入驻地的人。
江幼菱排在等待入城的队伍末尾,发现进入簇的修士,除了衣着统一的太玄弟子外,还有不少服饰各异的散修,以及一些其他中势力的修士。
不过所有人都规规矩矩地排着队等候检查,无人敢造次。
太玄宗弟子对同门的检查相对简单,只需出示身份令牌。
值守弟子以特殊法器查验真伪后,便可放校
而对于散修和其他势力修士,则需登记来历、缴纳一定数量的灵石作为暂住费用,并接受更详细的神识扫视。
队伍缓缓前行,终于轮到了江幼菱。
那名为首的筑基后期修士看了她一眼,见她衣着普通,风尘仆仆,便将她归为了散修之列,公事公办地道。
“入城需登记来历,缴纳三十块下品灵石,暂住不得超过一月。”
江幼菱没有话,只是默默地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那枚沉寂已久、边缘甚至有些磨损的太玄宗弟子令牌,递了过去。
那筑基后期修士微微一怔,接过令牌,入手冰凉,材质和做工确实是太玄宗制式。
他熟练地取出一面八卦镜状的法器,对着令牌照去。
镜面上灵光流转,显示出令牌内部复杂的防伪符文,确是真品无疑。
然而,他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抬头再次仔细打量江幼菱,眼神中带着审视与不悦。
“这位道友,你这令牌,分明是我太玄宗炼气期弟子所持的令牌。而阁下已是筑基修为,气息沉凝。
拿一枚炼气弟子的令牌来冒充,莫不是觉得我太玄宗好糊弄,拿我等寻开心不成?”
他这话一出,周围几名值守弟子的手立刻按在了法器上,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江幼菱心中早有准备,面对质疑,她主动开口解释道:
“这位师兄明鉴,弟子江幼菱,确是我太玄宗弟子,原属流云驻地百符阁。
十三年前,阴罗宗突袭流云驻地,驻地陷落,死伤惨重,弟子当时仅是炼气修为,在混乱中与同门失散,不得已流落在外,这枚令牌便是那时所持。”
她顿了顿,略有些感慨地道,“这十三年来,弟子隐姓埋名于南疆之地,全靠自身摸索与些许制符赋,历经艰险,九死一生,才于近日侥幸筑基成功。
修为稍稳,弟子便日夜兼程,只想早日返回宗门,重归太玄!此心地可鉴,还请师兄详查!”
那筑基后期修士听完,眉头稍松,但眼中的怀疑之色却并未减少。
他沉声道:
“流云驻地之事,我确有耳闻,确是我宗之痛。据宗门卷宗记载,当年幸存弟子,大多在事后一两年内便已陆续寻回宗门。
似你这般,流落在外长达十三年,期间音讯全无,如今却突然以筑基修为返回的……实属罕见!”
他目光锐利如刀,在江幼菱身上来回扫视。
“非是我刻意刁难,而是在这南疆之地,邪修手段诡谲,冒充我宗陨落弟子身份,企图混入内部的例子,并非没有!
你这情况,太过特殊,我无法仅凭一枚炼气期令牌和你的片面之词便放校”
江幼菱脸色微微一沉,心中不由有些憋闷。
她没想到,自己千辛万苦筑基,带着证明身份的令牌返回,竟还会遭到如此严格的质疑,连门都进不去。
但这份不快仅仅持续了一瞬,她便迅速冷静下来。
她当初为了潜入阴罗宗,制定了颇为详尽的计划。
可最后还是只能借助孙昊道侣的身份混进去,可见各大宗门,对身份核查之严。
在这鱼龙混杂、正邪势力交织的南疆前线,若值守弟子轻易放行身份不明之人,那才是真正的失职。
江幼菱压下心中的情绪,语气平和地向那筑基后期修士道。
“师兄职责所在,谨慎行事,弟子理解。只是不知,接下来需要如何做,才能证实弟子的身份,得以回归宗门?”
那筑基后期弟子见江幼菱态度配合,并未胡搅蛮缠,脸色也缓和了些许,解释道。
“此事已非我能决断。我已传讯于今日轮值的张长老,他乃金丹修士,执掌驻地防务与人员核查之责。
稍后张长老会亲自前来,验明你的身份。
宗门筑基弟子皆留有魂灯或精血印记于宗门秘殿,虽炼气弟子未必有此待遇,但张长老自有秘法,可核查你灵根、骨龄、乃至神魂气息,是否与宗门留存的档案记录相符。”
他顿了顿,补充道:“在此期间,还请师妹在此静候,莫要随意走动,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是,我明白了。”
江幼菱点头应下,不再多言,安静地站在原地等待。
心中却不由有些忐忑。
灵根、骨龄还好,都对得上。
但神魂气息……她识海中有那神秘葫芦虚影,不知会不会被看出异常?
就在这略显焦灼的等待中,一股温和却浩瀚如海的神识,如同无形的清风般,悄无声息地拂过她的身体。
这股神识并未带有侵略性,但江幼菱却感觉自己仿佛被从里到外看了个通透。
体内灵力运转的方式、骨骼年纪、甚至神魂本源都传来一丝微妙的感应。
她心中一凛,知道是那位张执事出手了!
江幼菱不敢有丝毫异动,更不敢去触动识海中的葫芦虚影,只是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灵力自然流转。
那神识在她身上停留了约莫三息时间,尤其是在她眉心识海处微微一顿,随即如同潮水般退去。
片刻后,那筑基后期弟子似乎接到了什么传音,脸上露出一丝讶异,随即对江幼菱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