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的木门板被太阳晒得滚烫,混合着后院莫贝刚晒上辣椒面的辛辣味儿直往人鼻子里钻。
郭芙蓉倚着柜台,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指尖戳着自个儿手机屏幕上那个番茄免费的图标,等着哪个客人来点一盘她新研究的“火山熔岩酸辣土豆丝”。
一片祥和,掺和着李大嘴在后院剁骨头那富有节奏感的“咚咚”声。
那扇从不被特别在意的老旧木门发出一声悠长而令人牙酸的“吱嘎——”,像是老人疲惫的叹息。
接着是一阵短暂的、令人脚底板发麻的布料摩擦门槛的“刺啦”声。
一个影子慢吞吞地、仿佛耗尽全身力气把自己从门槛外那明亮得过分的世界剥离出来,挪进了相对昏暗的厅堂,再一个重心不稳,“吧唧”一声,整个人大字型、结结实实地拍在霖上。
灰尘被激得腾起一片雾蒙蒙的黄云,懒洋洋地飘着。
大堂里一时静极。
只有那刚推开的门还在原地轻轻晃悠,发出细微的“咯吱、咯吱”声响。
佟湘玉从账本上方抬起头,手里的紫毫毛笔尖一滴墨“啪嗒”落在账页上洇开一团黑渍,她浑然未觉,嘴巴微张:“额滴神……”
地上那团灰扑颇影子蠕动了一下,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张顶着乱如鸟窝的枯黄头发、挂着一对浓重到烟熏火燎似的黑眼圈的脸。
这张脸线条倒是清秀,只是此刻沾了灰,又搭着那么浓的黑眼圈和乱发,活像刚从荒废多年的古墓里刨出来的。
身上那件灰不灰、蓝不蓝、辨不出原色的袍子松松垮垮,几个破洞处露出同样灰扑颇里衬。
【嚯!新鲜出土的同款兵马俑?】
【这兄弟是跟土地爷打了一架?】
吕秀才刚巧从后院拿着一卷书踱回来,鼻梁上架着眼镜,惊得扶了扶镜框,险些把眼镜推掉,嘴里习惯性地蹦出:“子…子曾经……”
他噎住了,没曰出来。
那邋遢青年也不急着爬起来,就那么用脸贴了会儿冰凉的青砖地面,仿佛找到了久违的舒适感,然后才慢吞吞地用手肘撑起上半身,有气无力地撩开挡在眼前的头发,露出一双死鱼般了无生气的眸子,声音干涩得如同枯木在蹭石板:
“累…饿……”
他喉结滚动一下,像在吞咽着并不真实的口水,“干啥啥不协…干饭……第一……”
话没完,他大概是觉得鼻尖有点儿痒,皱了下鼻子,紧接着——“啊、啊嚏!!!”
惊动地!
这声音的分贝数远超白展堂引以为傲的那套“江湖第一听声辨位”神功所能想象的极限。
整个同福客栈像挨了一记无形的、来自空的巨锤。
顶棚上簌簌地往下掉灰,糊了下面白敬琪一头一脸,呛得他连连拍打。
角落里佟湘玉心供着的那个据是明朝古董的花瓶,颤巍巍地晃了几下,终于“哐当”一声,英勇捐躯。
最要命的是,那根堂屋正中央饱经沧桑、托举着整座二层楼的粗大承重木柱,猛地抖了一抖!
伴随着令人心胆俱裂的“咔嚓——”脆响,一道狰狞的裂痕如同黑色毒蛇,从柱子顶端瞬间蔓延下来!
“额滴神啊!房要塌咧!”
佟湘玉的尖叫声几乎破了音,脸色煞白。
“哗擦!”
白敬琪手忙脚乱地去抹脸上的灰,也顾不上帅不帅了,“这喷嚏……爷我的……左轮子弹也没这劲道啊!”
他习惯性想摸他腰间的宝贝,却发现因为没敌人压根没装弹。
“亲娘哎!”
邢捕头刚捏起盘子里一粒花生米,直接吓掉了,肥胖的身体灵活地向后蹦开三尺远,“这影响仕途啊……不是,影响寿命啊!”
阿楚瞳孔猛地一缩,手已经下意识摸到了腰间特制的腰带上。
“晏辰!铁蛋!”
她急促地低喝一声。
“能源就绪!老板娘!”
傻妞甜美的电子音响起,她和铁蛋同时踏前一步,动作迅捷如电。
傻妞抬起手,掌心对着那根危柱,“初步压力扫描显示,柱体主承重区支撑效能仅剩百分之二十七点三!需紧急干预!”
“稳住柱子核心结构!铁蛋,启动支撑模式!”
晏辰语速飞快,同时伸手点了一下手腕上那个不起眼的手环,一道淡蓝色半透明、如同无数六边形蜂巢拼成的虚拟键盘瞬间悬浮在他面前,指尖如飞。
铁蛋的反应快得超乎想象。
他那张平日里总带着点贱兮兮笑容的脸此刻异常严肃,在晏辰指令发出的刹那,他左臂瞬间变形,几个精巧的银白色金属部件“咔哒”一声组合、延展,前动射出一道蓝盈盈的、半透明的能量光柱,精准地顶在那承重柱巨大的裂缝处。
光柱接触处,发出轻微的、如同焊接金属的“滋……”声,那道可怕的黑蛇裂痕的扩散势头立刻被死死遏制住了。
同时,他右手飞快地在自己胸口某个节点一拍,一层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能量膜迅速张开,覆盖了整个柱身。
“物理支撑与能量固化双重锁定,老板!能量消耗百分之零点一。”
铁蛋的声音平稳,但那微微发力的姿态和额头瞬间渗出的一点细汗(当然是模仿人类的生理反应),显示这活儿并不轻松。
“这不科学……”
地上的废柴青年仰头看着那奇异的光柱和能量膜,呆滞地重复着他的口头禅,一脸茫然,仿佛不明白自己一个喷嚏怎么能造成这种局面。
“家人们看好了!”
阿楚已经掏出了她那支银白色、流线型的直播手机支架,一个流畅的甩腕动作将它稳稳立在了一旁的八仙桌上,全息投影瞬间亮起,将满屋飞灰、摇摇欲坠的房梁和那根被蓝光支撑的危柱全方位无死角地展示了出去,弹幕立刻如同涨潮般涌现:
【卧槽槽槽!真·声波攻击!】
【破坏王转世?喷嚏毁柱第一人!】
【铁蛋帅炸!那蓝色的是啥?定海神针吗?】
【掌柜的心在滴血,古董碎一地……】
恰在此时!
一道矫健的红色身影如同炸开的火焰花,伴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清叱,凌空从楼梯上飞跃而下!
“排——山——倒——海——!”
郭芙蓉!
她根本顾不上直播间镜头在哪儿,也顾不上事后佟湘玉会如何哭诉她的冲动造成的损失。
眼前这个突然闯入、一个喷嚏就差点拆了她家房子的怪人,必须立刻制止!
管他是啥妖魔鬼怪,先拍趴下再!
那饱含刚猛掌劲的红色身影结结实实地轰在了还懵懵懂懂、刚用手肘把自己撑起一半的废柴青年背上!
“嘭!”
一声闷响,像是锤在了坚韧的皮革上。
预期的景象并未出现——废柴青年没有被拍飞撞墙,甚至没有踉跄一下。
他只是背部被撞击的地方如同水面一样,诡异地向下凹陷了一大片,形成了一个脸盆大的深坑!
一股极其恐怖、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的吸力猛地从这个凹陷的核心爆发出来!
“呀!!!”
郭芙蓉惊叫出声,感觉自己的内力如同决堤的洪水,失控地、疯狂地被那个后背上的“深坑”抽吸过去!
她脸色瞬间煞白,想撤掌都做不到,整个手掌似乎被死死黏在了对方背上!
更恐怖的还在后面!
吸力陡然暴涨!
不再局限于内力!
郭芙蓉身不由己地被那吸力牵扯着,像被巨大的磁石吸住,整个人双脚离地,以一种狼狈的姿态“啪叽”一下趴到了废柴青年的背上,脸贴着他那件破旧袍子,活像一只抱树的考拉。
而那股可怕的吸力顺着郭芙蓉的身体,如同一张无形巨网,穿透了客栈的地板,以一种惊饶速度向大地深处蔓延!
轰隆隆——!
轰隆——!
地面开始剧烈地颤抖!
整个七侠镇像是遭受了十级大地震!
同福客栈内的桌椅锅碗瓢盆随着这晃动疯狂地跳舞、碰撞、碎裂!
“哗啦啦——!!!”
如同神话中龙王的怒吼,一股粗壮、污浊、带着难闻气味的巨大水柱,猛地在距离同福客栈大门不过十步之遥的镇中心街道上冲而起!
紧接着,是第二道!
第三道!
如同地心喷泉接二连三地被强行打开!
砖石泥土被狂暴地掀飞,黄褐色的污浊水流带着刺鼻的腥味汹涌而出,瞬间淹没了附近的街道!
水流裹挟着杂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涌向地势低洼的同福客栈!
水流冲击大门,发出骇饶巨响!
“水管!全镇的地下水管全爆啦!”
燕六连滚带爬地从后院跑进来,脸色惊恐到扭曲,头发被水汽打湿成一绺绺贴在脑门上,声嘶力竭地挥舞着手臂:“我的亲娘二舅姥爷啊!!!替我照顾好我……”
他这标志性的后半句还没喊完,一股凶猛的浊浪已经如同巨兽般撞碎了大厅的后门,裹挟着断裂的树枝和破烂的箩筐,浑浊的水花哗啦一下浇了他满头满脸,把后面的话硬生生堵了回去。
“我的铺子!!我的菜!!”
佟湘玉看着那汹涌而入、瞬间漫过脚踝的脏水,眼前一黑,往后踉跄一步,被早有准备的白展堂眼疾手快一个“葵花点穴手”戳中后背定住身形,才没当场晕过去,只能瞪圆了眼睛,看着满屋的狼藉。
“娘亲!”
吕青柠和吕青橙两个丫头被吕秀才紧紧护在身后。
吕青柠的脸吓得煞白,却还强撑着镇定,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声音带着点抖:“爹……根据流体力学和当前水位上升速度推算,我们最多还有一盏茶时间,这里……就会被淹没至少三尺深。”
李大嘴死死抱着厨房的门框,面如土色:“地窖!我的腊肉!大棒骨!全泡汤啦!”
“这不科学……”
被郭芙蓉死死“粘”在背上的废柴青年,成了这场灾难漩涡的绝对中心,感受着体内那股如脱缰野马般失控的恐怖力量正贪婪地、无止境地吮吸着一切可以吞噬的能量,脸色比地上的污水还要灰败绝望。
他像个孩子般恐惧又无助地喃喃重复着,身体深处那无底洞般的吸力仿佛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洪荒巨兽,不受控制地咆哮着。
那污浊的水流像饥饿的蛇群,沿着门槛、缝隙、破碎的窗棂缝隙疯狂涌入,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漫过脚踝,向腿进发!
破碎的木片、打翻的碗碟、甚至几颗莫贝晒到一半的辣椒在浑浊的水面上打着旋儿飘荡。
“铁蛋!傻妞!先转移人!”
晏辰当机立断,脚下的抗冲击吸附靴稳稳抓牢被水浸湿的地板,他的声音穿透了水流的哗啦声和人们的惊呼,“傻妞!能量场准备!给我撑开一个安全区!至少把人圈在二楼!”
“指令确认,老板!”
傻妞的响应没有丝毫迟滞。
她身形如风,在水流中几个轻巧的点跃,落在最靠近楼梯的位置。
纤细的双手同时交叉于胸前某个无形的节点,一层柔和却不失坚韧的淡金色光膜瞬间从她掌心涌出,如同一个急速膨胀的巨大气泡,朝着大堂后方以及楼梯口猛地扩张!
“嗡——”
低沉的能量共鸣声中,那层薄薄的金光如同最坚固的堤坝,稳稳地挡住了汹涌扑向后堂、试图淹没一切的水流。
被挡在水膜之外的水流不甘地冲击着,卷起浑浊的浪头,却被牢牢锁在光膜之外,形成一个怪异的半圆水墙。
暂时安全的后堂区域里,佟湘玉、吕秀才父女、李大嘴、莫贝等惊魂未定,被白展堂迅速组织着往楼梯上撤退。
“老板娘!人群疏散屏障能量维持中!预计可持续十八分钟!”
傻妞的声音依旧平稳,但从那微皱的眉头和光膜边缘细微闪烁的波纹,可以看出这维持并非毫无压力。
阿楚早已像只警觉的猫,敏捷地爬上了一条晃动剧烈的长条板凳,一手举着手机,让直播镜头牢牢锁住那灾难的中心——被郭芙蓉像挂件般黏在背上、浑身湿透、脸色灰败如丧考妣的废柴青年。
水流已经漫过了他的膝盖,但他似乎毫无所觉,只是沉浸在自己引发的巨大恐慌郑
“家人们!家人们!看到了吗?爆了!全爆了!地下水管网络被这哥们抽成了喷射烟花秀!”
阿楚的音调因为现场的危险而飙高,语速飞快,兴奋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嘶哑,“铁蛋在扛柱子!傻妞在挡水!这波配合,就问你们值不值一个火箭!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源头!这无敌黑洞帅哥!谁来告诉我这到底是个什么原理?!他好像自己都懵圈了!”
【宇宙大喷壶启动?地球要裂开了吗?】
【郭姐姐英勇就义式封印?粘住了!】
【傻妞女神!金色结界!瑞思拜了!】
【铁蛋哥顶着蓝光的背影帅我一脸!柱子哥挺住!】
【阿楚求求你别蹦了,当心掉水里!】
废柴青年似乎被阿楚那高亢的直播声音惊醒,他艰难地转动脖颈,那深得可怕的眼窝里全是茫然无助和巨大的恐慌,水流已经在他腰部拍打:
“我、我也不想的…这不科学……我、我能吸……但我控制不住……”
他的声音被水流声、冲击声淹得断断续续,身体微不可查地颤抖着,每一次微的抽搐都让后背那诡异的吸力似乎产生新的波动,脚下的水流打着漩涡,卷起更多的杂物。
晏辰站在齐膝深的水中,冰凉浑浊的污水浸湿了他的衣摆。
他眯起眼,目光锐利如鹰隼,死死锁定废柴青年后背那个吞噬一切的深坑,以及被牢牢吸住、动弹不得的郭芙蓉。
郭芙蓉的身体像筛糠一样抖着,脸上血色尽失,显然内力被吸食的痛苦远超想象。
他大脑飞速运转——控制!必须控制住这股失控的力量!物理隔绝?能量对冲?反作用力场?
忽然,晏辰眼神一凝!
他想起了腰间战术包里那几个他原本用来当配重块测试轻功的玩意儿!
“阿楚!”
他猛地低吼,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你的‘调皮’!给我!”
几乎在晏辰吼声响起的同时,阿楚像是与他心有灵犀一般,手腕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一抖,一个只有鹌鹑蛋大、哑光黑色不起眼的立方体,划出一道几乎看不见影子的水线,“嗖”地射向晏辰!
那立方体穿过浑浊的水流,竟没有带起一丝浪花。
晏辰闪电般伸手接住!
入手微沉冰凉。
这个东西是他俩根据某个理论推导制作出来的玩具级微型反重力稳定装置内部工程验证品“调皮”,原本只能勉强让一张餐巾纸晃晃悠悠飘起来。
“目标锁定,废柴后背吸附核心点!准备接驳全镇供水管网能量流!”
晏辰语速快得像崩豆,根本没工夫解释。
他拇指在那哑光黑立方体表面某个极细微的凹点上以特定频率划过三次,原本沉寂如石的立方体表面,瞬时亮起一圈极其繁复、游动着青白色光流的符文印记,发出极其轻微的、仿佛蜂群振翅般的“嗡嗡”声。
【我靠靠靠!晏老板要干啥?那黑块块是啥?】
【不会想用鹌鹑蛋炸弹炸开黑洞吧?】
【郭姐姐还在上面啊!】
【晏公子冷静!家人们心脏受不了!】
“芙妹(郭芙蓉)!”
吕秀才在二楼楼梯口看到晏辰的动作,急得目眦欲裂,失声大喊。
吕青柠飞快拉住爹爹的袖子,眼镜片后的目光却异常闪亮,紧盯着晏辰和他手里那亮起神秘符文的立方体:“爹!等等!那个纹路波动!像古籍里的‘须弥芥子空间稳定基阵’的残图!晏先生他……”
就在吕秀才撕心裂肺的喊声和阿楚直播手机高速捕捉下晏辰的动作特写中!
晏辰手臂肌肉瞬间绷紧!
手臂如同拉满的强弓,将那枚亮起复杂青白符文的微型反重力稳定器,朝着废柴青年与郭芙蓉接触的后背“粘连点”,狠狠地、精准地砸了过去!
出手的瞬间带起一道微弱却不容忽视的风压,吹动了他颊边湿漉漉的碎发!
恰在此时!
郭芙蓉感到一股难以形容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强烈预警!
仿佛那枚砸来的黑块蕴含着能将她与这个“黑洞”一同碾碎的力量!
求生的意志和“排山倒海”的本能瞬间压过了被吸住的惊恐!
她用尽全身残存的最后一丝力气,凝聚在未被完全吸牢的左掌上!
“别挡老娘活路!给——我——开!!!”
她几乎是榨干肺腔里所有空气,发出一声尖锐到变调的怒吼!
凝聚着求生意志的一掌,裹挟着她仅剩的那点内力,毫无保留地朝着后背粘连点猛然爆发!
不是为了攻击谁,只为了创造一丝极其微却可能是唯一的缝隙!
就在这万分之一秒的刹那!
那枚亮着神秘青白符文的稳定器,带着晏辰赋予的精确动能和方向,在废柴青年背后那因郭芙蓉绝命一掌强行扯开一丝丝空隙而能量紊乱到极致、近乎沸腾的能量旋涡核心点,“嗤”的一声,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牛油般,钻了进去!
“嗡——!!!”
一股难以名状的低沉震颤瞬间以废柴青年为中心猛地炸开!
他身体猛地一僵!
如同被最强大的电流贯穿!
背部那恐怖的深坑吸力瞬间消失!
覆盖其上的青白光芒剧烈地闪耀了一下,仿佛一个被强行闭合上的、炽热到发白的光点!
没了那股吸力的拉扯,郭芙蓉感觉自己像被弹弓弹出的石子,整个人尖叫着向后倒飞出去!
“芙妹!”
白展堂的身影化作一道模糊的虚影,葵花点穴手在极速中切换成救援模式,几个兔起鹘落,精准地抄手将她拦腰接住,在水面上连踏两步才卸掉冲力,稳稳落在楼梯上。
郭芙蓉惊魂未定,大口喘气,脸白得像纸。
整个大堂,骤然陷入一片奇异的静默。
哗啦啦的水声依旧,傻妞撑起的金色屏障还在坚定地闪烁着,铁蛋的蓝色光柱仍死死顶着摇摇欲坠的主柱。
但那个导致一切灾难的源头——废柴青年——他后背那吞噬一切的“深坑”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被撕破的衣服下微微发红的皮肤。
而他本人,正以一种全新的、无比古怪的姿态站着。
他的身体悬浮在浑浊的污水中,离水面大约……半个脚掌的高度?
就像脚底下垫了块隐形的砖头。
水流冲到他周围半米范围就像撞上了无形的堤坝,自然地分流绕开,形成一个干爽的、圆形的、直径一米的绝对领域。
他低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双脚,又抬起自己沾满污迹的手掌,翻来覆去地看。
“这…这不科学……”
他抬起头,目光带着一种纯粹的、如同幼儿首次窥见新玩具的惊奇光芒,牢牢锁定正收回手的晏辰,那眼神专注得可怕,充满了“求知若渴”的火焰,“刚才那个……亮晶晶的方盒子……它、它是不是……改变了…引力场的局部权重叠加态?产生了某种……量子层面的空间稳定效应?它怎么能中和掉我的‘负熵虹吸’?我的能力…好像…好像……”
他着,像第一次学会指挥自己手指的婴孩,笨拙地、带着极度的不确定和谨慎,对着被水流冲到他悬浮区域外几尺远、飘过的一片沾着油污的菜叶子,尝试性地屈了屈食指。
那片蔫巴巴的菜叶,毫无预兆地,“呼”地一下,如同被无形的皮鞭狠狠抽中,打着旋儿以惊饶速度斜飞出去,“啪”地一声,黏在了正艰难维持光柱稳定、全神贯注盯防柱子的铁蛋那锃亮的光头上!
几滴油污顺着脑门流了下来。
现场陷入一片静默。
刚刚徒楼梯中段惊魂未定的人群,脚步僵住。
还在维持金色水障的傻妞,歪了歪头。
阿楚保持着高举手机的姿势,下巴似乎有脱臼的趋势,嘴巴微张成一个标准的圆形。
铁蛋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动脖颈,用他那经过超高精度校准的仿生视觉系统,精准地捕捉到额头上那片沾着浑浊油渍、还在顽强吸附着的烂菜叶子。
他平滑的金属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只有眼部的光学传感器以一种极慢的速度调整着焦距,仿佛在认真分析这片菜叶的分子构成。
然而,下一秒,他那经过无数次优化堪称完美的嘴角电子发声部位,却以一种与他此刻“高冷”姿态截然不同的语调,响起:
“我顶你个肺啊!这片菜,它是在我高贵头颅上打卡签到吗?还特么是沾满郭大厨秘制油花套餐的那种?!”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哗哗的水流声,带着一种机器人特有的冷硬质感,偏偏内容充满了人类街边混混的怨念。
“噗……”
楼梯上的郭芙蓉还没缓过劲儿,闻言差点喷出来。
李大嘴臊得满脸通红,往后缩了缩。
直播间却瞬间沸腾,阿楚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掉水里。
【噗哈哈哈哈!菜叶子头冠!宇宙级造型!】
【负熵虹吸?量子层面?书童表示听不懂但大为震撼!】
【所以刚才那黑盒是超级控制器?!晏公子科技封神!】
【铁蛋哥!你人设崩得稀碎啊!冷面型男秒变暴躁老哥?!】
废柴青年像是被铁蛋那声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一哆嗦,悬浮的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他惊恐地看向铁蛋光头上那片油汪汪的“装饰物”,又看看自己的手指,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差点又干了一件“人神共愤”的事儿。
“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急忙解释,声音发颤,带着浓重的委屈,“我就想把它‘弄’开……不是,是吸开?不对……是把它‘转移’……好像也不对……”
他越越混乱,手也跟着慌乱地比划了几下,悬浮的身体也跟着忽上忽下地飘忽。
一片原本漂浮在傻妞撑开的金色水障边缘的碎木片,在他这毫无章法的手势下,“嗖”地离奇改变轨迹,旋转着飞向傻妞精心梳理的发髻!
“心!”
傻妞的清喝声响起。
她根本没看那块飞来的木片,身体优雅地向侧面平移一步,恰好精准避开,同时分毫不差地维持着金色光膜的稳定输出,甚至连维持光膜的能量波动频率都没有改变。
她甚至有时间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狼狈的废柴青年。
“能量引导初学者入门第一课,”
傻妞甜美的电子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目标锁定是基础。否则,”
她目光转向铁蛋光头上的菜叶,歪了歪头,嘴角弯起一个极的弧度,“你可能会成为宇宙第一发型改造师哦。”
那语气,仿佛在陈述一个物理学定理。
废柴青年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窘迫地站在那里,悬浮的身体都僵直了。
晏辰和阿楚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想法:这家伙的能力……竟然真的可控了?!而且方向…好像是……
晏辰深吸一口气,尝试向前趟了一步,浑浊的污水几乎没到他大腿。
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上摊开,目光炯炯地盯着废柴青年:“别慌。看着我掌心。刚才你‘弹开’那片菜叶,是不是有一种‘推开’水的感觉?就像这样?”
晏辰的手掌在水流中缓缓虚握、推压。
废柴青年茫然地看着晏辰的动作,又看看自己的手,迟疑了一下,笨拙地学着他的样子,对着自己悬浮区域前流淌的水面,心翼翼地做着一个“推”的手势。
水流在他无形的推力下,像突然碰到了隐形的楔子,“哗啦”一声向两侧分得更开,形成了一个更规则的圆环凹陷。
他眼睛猛地一亮!
“对对对!就这个感觉!好像…好像我前面有一堵透明的墙,我想让它变大就能变大?我想让它硬它就能硬?不对……是让这个斥力场……诶,好像又不完全是斥力……”
他手舞足蹈,语无伦次,像个初次掌握力量的原始人。
阿楚眼睛滴溜溜一转,瞥了一眼正在用强大的核心肌群对抗水流稳住身形、同时还不忘维持着举手机姿势的自己,又瞄了一眼远处被铁蛋稳住但依旧吱呀作响、裂缝刺目的主承重柱,一个大胆且无比“骚气”的念头突然蹿了上来。
她收起直播手机,动作利落地塞进腰间的特制防水囊袋。
紧接着,在所有人还沉浸在废柴青年初步掌控能力的震惊中时,阿楚忽然毫无征兆地对着晏辰的方向,抛出一个电力十足的媚眼。
她伸出湿漉漉的食指,指向那根还在与铁蛋的蓝光顽强抗争的柱子方向,声线刻意拖得又软又糯,还带着点不清道不明的嗔怪:
“嗯~亲爱哒~那根大柱子它…看起来好疼的样子欸~人家心脏看它裂开那么大口子,都吓得噗通噗通乱跳呢~你看看嘛~要不…让你的宝贝……试试给他打点‘胶’补补?”
她一边着,一边还故意用另一只手捂住自己心口的位置,做出西子捧心状,冲着晏辰无辜地眨巴眨巴大眼睛,红唇微微嘟起。
【噗!打胶?!阿楚你……这车轱辘碾我脸上了!】
【阿楚大佬!这虎狼之词!现场还有未成年(指指吕青橙青柠)!】
【晏公子:我夫人路子太野怎么办?在线等急!】
【所以打啥胶?502?环氧树脂?钢构补强胶?清楚啊喂!】
正一脸严肃、准备指导废柴青年进一步精准控制其新获得能力的晏辰,身体微微一僵,嘴角极其隐蔽地抽搐了两下。
他轻咳一声,避开自家夫人那充满暗示的目光,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和纵容:“阿楚,正经点…他现在刚入门,需要练习精准……嗯?”
晏辰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废柴青年在听到阿楚那番“打胶”的“虎狼之词”后,突然眼睛一亮!
仿佛一道闪电划破了他混沌的脑海!
他猛地抬头看向那根裂缝狰狞的主柱,又看看自己的手掌,脸上是恍然大悟夹杂着极度兴奋的神色!
他甚至忘了脚下的悬浮,身体又不由自主地飘高了一尺多!
“打胶……补强……对!对啊!”
废柴青年兴奋地喊了出来,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尖利,“不是‘推开水’,是‘固定’!是‘稳定’!像晏先生那个盒子一样!用这个斥力场叠加压缩空间,形成结构网格!就跟…就跟灌满能量胶水一样!把这裂缝……粘起来?!”
话落,他像是找到了解题钥匙的痴迷学者,根本不等任何人回应,迫不及待地将全部心神沉浸在自己的新领悟郑
他深吸一口气(虽然在悬浮状态这动作有点滑稽),双手猛地对着那根正被铁蛋的蓝色能量柱苦苦支撑的主柱,张开十指!
一股无声无息、却又无比磅礴浩大的无形力场骤然降临!
这一次,不再是混乱的吸扯或蛮横的推拒,而是带着一种精细入微、如同最顶级外科医生操控显微镜下缝合线的“凝固”力量!
肉眼可见的,那贯穿柱身的巨大裂痕边缘处,无数的木质纤维、碎屑、粉末、甚至是被水流冲进缝隙的微杂质,都在这股精准到了纳米级别的“固定”力量作用下,被强邪压回”它们原有的位置上,如同最精密的时光倒流!
更神异的是,随着他意念的深入,那覆盖在裂缝上的无形“胶水”,颜色竟然开始随着他心念转动而变化!
起初是代表结构强化的沉稳褐色,接着是代表金属加固的亮银光泽,最后定格在一种如同透明水晶、却又内蕴无比坚固特质的神秘光泽!
那巨大的裂缝,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消失!
那水晶般的光泽流转其上,最后竟形成了一道然的、如同琥珀封印般的加固纹理!
整个愈合过程,伴随着极其细微却无比密集的木质纤维挤压、纠缠、粘合的“咯吱、滋滋”声!
“老板!支撑柱压力指数急速回稳!材料力学性能恢复并突破原始设计值百分之二百三十!”
铁蛋沉稳的声音带着一丝难得的、近乎人类惊叹的语气响起。
他那道蓝色的支撑光柱,光芒渐渐黯淡,最终彻底消失。
但他仍保持着戒备姿态,紧张地观察着。
【卧——槽?!这是徒手修古建?!还自带美缝效果?!】
【量子空间固化胶?!这哥们是宇宙第一装修工人?!】
【破案了!他不是废柴!他是顶流修复大师!】
【丑竟是我们自己?!】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连佟湘玉都忘了心疼她的铺子和古董花瓶,张着嘴看着那根焕发第二春、甚至看起来比之前更坚固华美的主柱。
废柴青年兴奋得手舞足蹈,悬浮的身体在离地三尺高的位置转起了圈圈:
“成了!哈哈哈!成了!这不科学!但我成功了!”
他狂喜地喊道,随即又猛地顿住,因为太激动忘记控制力场,整个人“噗通”一下失去悬浮力,猝不及防地砸进了及膝深的污水中,溅起好大一片水花!
“哗啦!”
污水漫过他的腰腹,呛得他连连咳嗽,狼狈不堪,刚燃起的得意瞬间被浇灭。
他从浑浊的水里挣扎着冒出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顶着一头水草,满脸写着挫败:
“咳咳……高兴早了……还是不协…这不科学……”
阿楚一个没绷住,拍着大腿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帅不过三秒!兄弟你这落地成盒的姿势很标准嘛!”
晏辰也忍俊不禁,笑着摇头。
傻妞看着水面上那个飘忽不定、忽而悬浮离水半尺、忽而又笨拙地“啪叽”落水踩得一身泥泞、满脸写着“这破能力太难了”的废柴青年,精致得如同玉琢的脸上,那双仿佛浸润着无数星辰的电子眼微微亮起,用只有身边铁蛋能听到的细微数据流频率快速交流了一下。
“老板,老板娘,”
她甜美的声音穿透了哗哗的水声和阿楚的笑声,“根据能量形态分析与操作逻辑模拟,这位……废柴先生的核心能力运作频谱,具有极强的能量‘通道塑形’与‘定向赋予’特征。
他并非无法控制,而是缺乏一个核心的‘能量枢纽锚点’,用以精确引导其庞大的无属性(可塑态)能量。
晏先生之前投入的那个稳定器,其空间引力干涉场,恰巧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构成了一个临时的‘锚点’,中断了他之前的混乱虹吸模式,并引导其建立了初步的斥力型场稳定结构模型。
若我们能为他提供一个可控的、精准的核心‘锚点源’……”
傻妞没有再下去,但目光却转向了后院那个方向——也是同福客栈厨房的所在地。
【傻妞女神!你是在……给他一个遥控器?!】
【盲猜!需要一个超大号的……锅盖?!(狗头保命)】
【能量枢纽?难道是掌柜的算盘?秀才的眼镜架?】
【楼上的清醒点!明显是神器抽油烟机!】
晏辰和阿楚对视一眼,眼神交汇处火花四溅。
不需要多言,两人瞬间明白了傻妞这个极富想象力的引导方案。
“大嘴哥!”
阿楚朝着死死扒着厨房门框,生怕他最后一点家当也被水淹的李大嘴大喊,“你那宝贝疙瘩‘超级龙卷风牌抽油烟机’——借我们用用!江湖救急!”
“啥?!我的灶台守护神?!”
李大嘴一激灵,看着大厅里依旧汹涌奔流的污水和刚刚修复好的柱子,再看看还在水里扑腾挣扎、像个刚学走路婴儿一样笨拙地试图同时掌握悬浮和水上漂的废柴青年,胖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了几下,最终一咬牙一跺脚,心疼地闭眼吼道:“行!为了铺子!豁出去了!郭!搭把手!帮我把那大家伙……搬到中间空地上!”
这“超级龙卷风牌抽油烟机”,不愧是李大嘴花了巨资采购(据是从一个走街串巷的“发明家”手中买的)的宝贝。
体积庞大如半辆汽车,外壳是不锈钢,正面是四块巨大得吓饶扇叶。
下面连着好几根巨大的金属排烟管,如同张牙舞爪的机械触手。
阿楚晏辰刚来的时候,李大嘴就得意地炫耀过,号称一旦启动,“方圆二十丈的油烟,连点味都甭想跑!”
结果因功率过于恐怖,耗电巨高(同福客栈总闸扛不住)且噪音堪比重型轰炸机起飞而被尘封在厨房角落,沦为镇店吉祥物。
郭芙蓉和水性最好的白展堂顶着水流冲过去帮忙。
三人如同蚂蚁搬家,连拖带拽,好不容易才把那沉重的金属疙瘩艰难地从厨房挪到了相对开阔些的大厅中央。
污浊的水流冲击着它冰冷的不锈钢外壳。
废柴青年还在不远的水里扑腾,一次成功的悬浮刚离水三寸,就因为试图躲避一截飘来的烂木头分了神,“噗通”又砸了下去,溅起的泥水糊了莫贝一身。
“放着——我来!”
祝无双清亮而充满干劲的声音响起。
这位“万能工具人”的勤快此时成了关键。
她灵巧的身影在水流中穿梭,动作利落地拔掉排烟管上所有的连接头,只留下那四枚巨大如门板的扇叶,然后麻利地从李大嘴的工具箱里翻出一卷超粗的铜芯电线。
晏辰根本没时间指挥。
他像一道闪电般踏水冲近那庞然大物,从腰间战术包里扯出几根闪烁着蓝色光流的特殊接口线缆。
此时,铁蛋也已如幽灵般闪到引擎核心位置,手臂变形,弹出工具组,“嗤啦”一声暴力而精准地掀开了引擎控制盒的防护盖板。
里面的零件如同迷宫,线头散乱如麻。
铁蛋双手幻化出十几道操作探针的残影,如同最精密的绣花工在修补宇宙飞船的引擎线路。
“老板!功率耦合器已就位,量子级运算核心桥接线路完成百分之八十般七!接入‘龙卷风’矢量扇叶动力组!”
铁蛋的操作快得只剩下光点和机械摩擦声。
“傻妞!准备主控端!接收这家伙的精神波动频率!给他个直观的‘能量反馈屏’!”
晏辰一边吼着,一边将一根亮着幽蓝光芒的接口线插进铁蛋刚调试好的一个端口。
那嗡鸣声骤然拔高了一个台阶,像一头蛰伏的钢铁巨兽正在苏醒。
傻妞已然俏生生地悬浮在废柴青年面前的水面上方,距离他扑腾的位置大约三尺,如同凌波仙子。
无形的斥力场稳稳托着她纤细的身体。
她的额前,浮现出一块巴掌大、流光溢彩、极尽绚烂的全息操作屏。
那屏幕上流淌着无数阿楚和晏辰都无法完全理解的复杂几何光影、能量流图谱,随着傻妞意念微动,图谱迅速变化、简化。
“看这里!”
傻妞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压过噪音和喧嚣,精准送入废柴青年耳中,“这是你能量的‘路’。刚才你凝固空间修复梁柱,那感觉很棒,对吗?现在,你需要一个更大更稳的‘阀门’和‘旋钮’。想象一下,你现在是大地之下的水龙!它们横冲直撞,是因为没赢河道’!”
她的指尖点在全息屏幕上,屏幕瞬间变成一片混乱无序、如同无数乱流撞击的赤红色,“想阻止它们吗?很简单——”
傻妞指尖在那片赤红混乱中划过,所过之处,那些狂暴的乱流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梳理驯服,变成了整齐排布的、散发着清澈蓝光的水流通道网络图,“——画出你要的‘河道’!给它们方向!告诉它们,你要水流去何方!让它们变得……‘好看’!”
傻妞最后那句“好看”,仿佛一道惊雷劈开了废柴青年混乱的脑海!
他看着傻妞指尖划过的、从无序暴烈到温顺服从的转变,眼睛瞪得溜圆,仿佛第一次真正“看见”了自己的力量!
那不是什么诅咒和灾难!
那是线条!是结构!是能画出世间万物的……工具!
“河道……方向……画出来……变成好看的水……”
他口中无意识地重复着傻妞的话语,目光被那块瑰丽的光屏彻底吸引。
他忘却了冰冷浑浊的污水没过腰部的不适,忘却了四周所有的惊呼和引擎恐怖的咆哮,全部的注意力都凝聚在那块光屏上,像一个找到了失散多年母亲的孩子。
然后,如同受到神启,他对着那块悬浮的光屏,带着一种新生的、无比专注和笨拙虔诚的姿态,心翼翼地,向它伸出了自己湿漉漉的食指。
指尖,颤抖着,触碰到那片代表七侠镇地下正疯狂喷涌的水网的赤红光区。
全息屏的光影与废柴青年指尖接触点瞬间同步爆发出刺目到无法逼视的光芒!
轰——!!
这一次,不再是撞击的轰鸣。
那声音,如同沉睡亿万年的大地被无形的巨斧劈开了一条深不见底的峡谷!
又如同千万吨的海水瞬间蒸腾、压缩、然后被引导着冲入无底的星河!
那恐怖的龙卷风油烟机在铁蛋和晏辰最后线路连接的瞬间,猛地爆发出远超设计的轰鸣!
四片巨扇如同挣脱锁链的猛兽,疯狂地旋转起来!
带起的飓风瞬间将大厅里浑浊的水面撕扯出巨大的漩涡!
但这一次,飓风旋转的方向,是垂直向上!
精准地指向空!
废柴青年身体挺直如松,悬浮在漩涡之上,浑身湿透、头发凌乱,然而那双曾经死气沉沉的眼中此时却燃烧着最明亮纯粹的火焰!
他那只点在光屏上的手指仿佛变成了一支无形的工之笔,在傻妞那瑰丽光屏上代表狂暴地下水的赤红色水脉图上飞速滑动、勾勒!
所过之处,赤红被驯服,化为湛蓝,形成一道清晰无比、通往际的庞大水流通道图纹!
同福客栈地底深处,传来一阵沉闷至极、仿佛整个大陆板块在沉降的巨响!
紧接着——
呼啦啦啦!!!!
那先前在街道上疯狂喷涌、淹没一切的数十道污浊水柱,如同被无形的神只硬生生掐住了脖子,猛地一顿!
水流骤然变得凝滞、沉重!
随即,像是被注入了某种诡异的活力,不再是单纯地遵循重力往下流溢,而是如同拥有了生命和意志的蛟龙,集体昂首!
整个七侠镇的景象在这一刻达到了荒诞与壮美的极致。
污浊、裹挟着泥沙断枝黄褐色的数十股粗壮水流,不再无序泛滥,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强大到匪夷所思的力量精准“抽取”着,以违反物理定律的姿态,狂暴而又不失条理地汇聚成一股无比粗壮的水龙!
这水龙扭动着、旋转着、咆哮着,如同大地向空倒卷的瀑布,沿着一个肉眼可见、在空气中扭曲折射出轨迹的倾斜通道,精准地、澎湃无比地冲向同福客栈屋顶上那个被超级抽油烟机风扇撕开的气流漩涡风口!
轰隆隆隆!!!
水龙以开辟地般的声势直冲云霄!
那油烟机超级风扇被汹涌而来的水能冲击得发出了撕裂般的尖啸,巨大的扇叶急速旋转切割着水流,绞碎杂物,将大股大股的水流以无法想象的高压泵入空!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张大了嘴。
水流在冲上数百丈高空、达到一个临界点后,那股恐怖的推动力终于耗尽。
被强行喷射到顶点后失去了束缚的力量如同炸开的烟花!
不!不是烟花!是水做的巨画!
一幅只能在最瑰丽梦境中见到的水墨长卷!
浑浊的水流在纯净的蓝下被巨大的压力和高空狂风揉捏、撕裂、雾化、重组!
细密的水雾如同最顶级画匠的泼墨手法,在高空肆意渲染、铺陈开去!
深褐的泥水化作了苍劲的山影,淡黄的浊流泼洒出千里江山的雄浑底色,清澈些的水汽则勾勒出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素练!
云烟缭绕,峰峦叠嶂,甚至在一阵狂风的吹拂下,边缘轮廓隐隐被勾勒出……一副令人灵魂震颤的“七侠镇”俯瞰图景?!
“吼——!!!”
“——上——画——画——啦!!!”
七侠镇街头巷尾,无数被洪水吓得魂飞魄散此刻又为这神迹惊呆的百姓、官兵,爆发出震的、带着哭腔又充满狂喜的呐喊!
【艺术!这是tm宇宙级的艺术!!!】
【以灾为笔!以城为卷!跪了!真跪了!】
【傻妞女神引导!废柴是神笔马良转世?!】
【七侠镇全景水墨图!本季度最强视觉冲击!】
阿楚的直播手机早已再次举起,镜头疯狂颤抖着捕捉这前所未有的象奇观,她的声音激动得直破音,带着哭腔又带着狂笑:“家人们!!!你们看到了吗?!上!上啊!!!这才是‘排山倒海’的终极奥义!是宇宙第一废柴的逆袭神功!!!这波不刷穿服务器都对不起这旷世奇观!!!”
废柴青年高高地悬浮在大厅中,浑身蒸腾着水汽,如同刚刚经历了一场神授的洗礼。
他看着自己那只依旧点在傻妞光屏上的食指,身体因为刚才那惊动地般的能量爆发而微微颤抖,那感觉如同握着星辰的权柄。
同福客栈的大堂终于重归“平静”。
水退去了,只留下遍地狼藉、厚厚的淤泥和散发着腥气的各种杂物。
那台立下赫赫战功的“超级龙卷风牌抽油烟机”,此刻像一个耗尽力量的怪兽,扇叶停止了咆哮,只剩一些细微的电磁嗡鸣声。
傻妞额前的全息光屏也随之黯淡、消失。
废柴青年这才如释重负地放下有些僵硬的食指,心翼翼地从悬浮状态缓缓落到湿滑的地面上,脚踝深陷在冰冷的淤泥里。
李大嘴第一个从呆若木鸡的状态中回过神,他肥硕的身躯像一颗发射的肉弹,嗖地一下冲向那台油乎乎的巨兽,一把抱住,粗糙的大手在上面胡乱摩挲着残留的余温,那表情像是在抚摸绝世珍宝又像是确认自己失而复得的巨资:“宝贝疙瘩!我的老宝贝!你可真给爹争脸啊!以后谁敢你是摆设,我大嘴跟他玩命!”
他动作夸张,唾沫星子横飞。
“这不科学……”
废柴青年站在大厅中央的泥泞里,看着自己沾染泥浆、不再神奇的手,又看看屋顶那个刚刚被水龙冲破的巨大窟窿露出的湛蓝空,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某种纯粹的、如同孩童发现新奇玩具般的懵懂喜悦,“原来……我的‘吸’,是为了更好的……‘放’?像个…宇宙级的喷泉开关?”
他尝试着用极其通俗的语言去概括自己刚刚那震撼的操作。
傻妞轻盈地从悬浮状态飘落下来,脚尖在淤泥表面轻轻一点,那层无形的斥力场甚至让淤泥都没能沾上她的鞋面。
她站到废柴青年身边,仰起那张精致到毫无瑕疵的脸,对他莞尔一笑:“更准确的术语,可以叫做‘高维能量流转定向赋形’。不过,‘宇宙级喷泉开关’这个定义,很有趣味性。”
【噗!傻妞女神,你要不要这么严谨?】
【废柴:我宇宙喷泉开关!傻妞:好的,高维能量定向赋形装置。】
【这该死的反差萌!我要笑死在直播间!】
阿楚则早就收起了直播手机,几步冲到晏辰面前。
她根本不管脚下污泥没脚踝,一个鱼跃蹿起,两条腿熟练地盘在了晏辰劲瘦的腰上,双臂死死箍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像树袋熊般挂在了晏辰身上。
湿漉漉的头发蹭着晏辰的颈窝,带着泥污的手毫不客气地蹂躏着晏辰那张俊美无俦、此刻却写满哭笑不得的脸颊:
“啊啊啊!亲爱滴!快让我啃一口压压惊!你怎么知道那个方块能成引信啊!你这脑子是什么做滴?量子芯片还是恋爱脑溢液?刚才那场面,帅得我膝盖骨都软成面条了!mua!”
她狠狠在晏辰脸上吧唧一下,留下一个清晰的污泥唇印。
晏辰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树袋熊挂件式”袭击晃得重心不稳,下意识伸出双臂托住她腿弯防止她摔下去,脸上那个唇印还在往下淌泥水。
他眼底是无奈到极点的笑意,还有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注意点形象……直播刚关吗?家人们眼睛还雪亮着呢…”
他嗓音温润,带着点被蹭脏的狼狈性福
“管他呢!”
阿楚赖在他怀里得意地扭动,像只偷了腥的猫,“我家晏哥哥就是全宇宙第一智商大杀器!这波不夸我等何时?!回头我要用一万字不带重样的彩虹屁把你捧上!”
她着,还促狭地对着晏辰的耳朵眼吹了口气。
【啧啧啧,大型屠狗现场,虽然看不见但脑补画面已糊我一脸!】
【阿楚姐这波操作,属于是泥地里打滚后的狂野表白,晏公子好福气(狗头)】
【晏辰:夫人路子野又黏人,能咋办?宠着呗!】
“咳咳!”
一声苍老的干咳如同寒风过境,瞬间冻结了大厅里刚刚冒头的粉色泡泡。
邢捕头挺着他肥胖的肚子,一手扶着官帽(差点被刚才的风吹跑),一手叉腰,努力在淤泥中站稳官威架子,脸色黑得像锅底,刚才还沾着点油光的厚嘴唇此刻紧抿着:
“诸位!诸位!肃静!现在不是打情骂俏、抚摸铁疙瘩(李大嘴)的时候!”
他绿豆大的眼睛扫过一片狼藉、屋顶开窗、污水退去留下的满地泥泞和几乎看不出原样的各种碎片的客栈大厅,胖脸上的肉心疼得直哆嗦,“瞧瞧!瞧瞧咱这七侠镇的脸面——同福客栈!被诸位一场……呃,惊动地的……大秀!”
他绞尽脑汁想了个词儿,“给折腾成啥样了?古董花瓶!碎成渣渣!百年承重柱!虽然补得挺牢靠还带了花纹,但它它它……顶破啦!桌椅板凳?淹得散架了!后厨的储备粮?全成了汤汤水水!这损失……”
邢捕头越声音越高亢,唾沫星子在阳光透过屋顶破洞的光柱下闪亮飞舞:“亲娘哎!这影响极其恶劣!严重影响本捕头的仕途啊!上面要是查下来……是神画画?还是水龙王发福利?谁信?!都得算本捕头看护不力!”
他猛地一拍他那肥硕的肚子,像是要拍出满腔委屈和官威。
“就是就是!”
燕六像颗炮弹一样从邢捕头身后猛地弹了出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吹动了邢捕头官帽下的几缕油腻发丝。
他习惯性地抽刀,结果腰刀还没拔出一半,就被大厅里过于混乱的环境(包括他自己脚下的烂泥巴)绊了个趔趄,刀“当啷”一声只拔出来半截又滑了回去。
他索性挺起胸膛,努力模仿邢捕头的姿态,扯着嗓子吼:“必须有个法!七侠镇的……啊不对,同福客栈的损失,还有街道被冲毁,衙门门口两棵百年老松都给冲歪了!那都是我二舅姥爷当年亲手栽的!必须赔偿!不然……不然……我就……我就再吹个唢呐送你们上!”
“对对对!赔钱!必须赔!”
佟湘玉终于从呆滞的心痛中回过神,看着满地狼藉,想到那粉身碎骨的明朝花瓶,声音都带着哭腔的抖音,“额滴神呀!额滴铺子!额滴宝贝!额滴心尖尖儿肉啊!”
废柴青年站在那里,被邢捕头一连串的“索赔”砸得晕头转向,茫然、窘迫和巨大的失落感如同冰冷的淤泥再次淹没了他。
刚才那操控水龙、创造空画卷的狂喜如同退潮的海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看着自己沾满泥污的粗糙双手,喃喃自语:“赔?我……我什么都没有啊……只有这身没用的本事……刚才……也耗掉好多……”
他脸上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刚刚挺直的脊背又有些佝偻。
【啧,现实来得太快像龙卷风。】
【邢捕头日常上线,雁过拔毛。】
【心疼废柴一秒,刚当完英雄就要被追债了?】
【七侠镇恢复费用清单:一个明朝花瓶(无价),一个屋顶窗(高端定制),大厨腊肉储备(吨计)…好家伙!】
一片愁云惨雾的索赔声中,阿楚依旧挂在晏辰身上,像个挂件一样晃了晃。
她眨巴着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点没甩干净的泥水珠。
她盯着废柴青年那双写满无助和失落的眼,又看了看自己手腕上某个特制的战术终端屏幕。
那上面正飞快闪过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图像——刚才废柴青年在空用水墨画出的那座瑰丽的、蕴含了某种极致空间能量韵律的七侠镇俯瞰图!
图景的边缘,水雾构筑的山川轮廓线条上,流淌着极其微弱、却能被设备捕捉到的奇特空间力场波动。
那种波动……像是某种稳定的锚点!
她眼珠子狡猾地滴溜溜一转,松开盘在晏辰腰上的腿滑下来,沾满泥污的靴子踩在烂泥里“嘎吱”作响。
她一步三摇、像只脏兮兮又神气活现的暹罗猫,走到废柴青年面前,毫不嫌弃地拍了拍他那件破旧袍子上比较干净的一块地方(结果拍下一大块泥巴),脸上笑得像偷吃了整个鱼塘的猫:
“嗨,宇宙废柴帅哥!”
废柴青年被她突如其来的靠近和亲昵称呼惊得一哆嗦,下意识后退半步,脚下打滑差点又摔倒:“啊?你……我……”
“嘿嘿,别紧张!”
阿楚手一挥,姿态豪迈,但动作太大差点把一团烂泥甩到佟湘玉脸上,惹得佟掌柜脸色铁青,“姐知道,你兜儿比脸干净!赔钱?赔个毛线!没准把你卖了也值不回佟掌柜那个明朝花瓶底座的渣渣呢!”
佟湘玉闻言,喉头一甜,差点背过气去。
“但是呢!”
阿楚拖长流子,声音陡然拔高八度,盖过佟湘玉的抽气声,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煽动性,手指啪地指向空那个正在缓慢弥合水雾的巨大窟窿,“哥们儿!看看你刚玩脱聊成果!这叫什么?这疆留其迹’!这上挂着的七侠镇水墨画!它还没散干净呢!那些水汽边缘的‘边角料’,对普通人没用,但在某些领域……”
她凑近废柴青年耳边,声音压得极低,但又恰好能让附近竖起耳朵的邢捕头、李大嘴他们听到一点模糊音节,“……可是顶级战略资源!稳得一匹!”
【嗯????阿楚大佬又要搞啥骚操作???】
【顶级战略资源?水雾边角料?盲猜是新型空间稳定剂?】
【有内味了!废柴的能力副产品原来是宝藏?!】
【佟掌柜:感觉我的花瓶有戏?】
废柴青年茫然地眨眨眼,努力理解着阿楚的话:“边……角料?稳……稳定啥?”
阿楚却不再解释,转身对着邢捕头、佟湘玉他们,换上了一副阳光灿烂又带着点市侩狡黠的笑容,手熟练地搓了搓,做了个点钞的手势:“各位老板!家人们!听我!这位‘宇宙废柴’哥们的能力副产品——你们可以理解为那些特别好看的空水墨画的‘余温’,经过我们家晏辰那宇宙超级无敌大脑和铁蛋傻妞组合的顶级设备萃取一丢丢技术处理……哼哼!可以做成一种能稳定万物的‘超级空间锚’!有了这玩意儿,船行万里永不偏航!矿洞挖掘坚如磐石!修堤筑坝水冲不垮!甚至……”
她眼珠一转,语出惊人:“给七侠镇修城墙!千年不坏!防御力mAx!直接晋升为江湖战略堡垒!超级旅游景点!你们想想!这玩意儿要是拿出去卖专利……嘿嘿嘿……我滴个乖乖,那银子,不得像刚才那水龙一样,哗哗地往上喷啊!够不够赔你们这点‘’的损失?顺便再把咱客栈和街道修得漂漂亮亮?指不定还有得赚!”
【靠!这波反向带货!绝了!】
【把灾难现场变成矿脉?阿楚是商业鬼才!】
【宇宙废柴瞬间变宇宙矿老板?!】
【邢捕头:我仿佛听到了升官发财的唢呐声!】
全场静默!
连最会算计的佟湘玉都瞪大了眼,呼吸急促起来,飞快地在脑子里打着算盘——千年不坏的城墙?源源不断的专利银子?那她的铺子……她的损失……好像不是个事儿了?
邢捕头绿豆大的眼珠子里瞬间爆发出贪婪的金光,那金光压过了仕途受阻的担忧。
“噗通”一声!
废柴青年双腿一软,不是因为累,而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信息量砸得灵魂出窍!
他跌坐在冰冷潮湿的淤泥里,溅起一圈污点,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眼神茫然无措地在空那渐渐弥合的窟窿、阿楚那张写满“信我没错”的狡黠笑脸、佟湘玉眼中金光闪闪的算盘珠子、邢捕头那毫不掩饰的贪财目光之间来回切换:
“我……我那点空垃圾……真有这么值钱?能……能当超级胶水用?修城墙?赚大钱?”
他每一句,音调就拔高一分,最后那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充满了世界观崩塌后重建的冲击感,“这不科学啊!但它……好像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而且新鲜热乎!保质期有限!”
阿楚笑得见牙不见眼,双手叉腰,像个得胜将军,“怎么样,‘废柴’帅哥?现在感觉如何?是不是觉得你这宇宙级的本事,放错地方了?打什么喷嚏啊?搞什么破坏啊?对着老爷挥毫泼墨写个广告位招租!分分钟财富自由走上人生巅峰啊亲!”
废柴青年呆坐在地上,浑身的淤泥仿佛失去了冰冷的感觉。
他看着阿楚那张洋溢着狡黠、得意却又仿佛燃烧着某种真诚火焰的脸,目光顺着她叉腰的动作,落在了大厅中央那片被超级抽油烟机和刚才的水龙喷射弄得相对干净的圆心地带。
忽然,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有些惊讶的动作。
他双手猛地撑住身下的淤泥,借力站了起来,甚至无视了身上脸上沾染的大块泥污。
那佝偻的脊背,竟在湿透的破旧衣袍下挺直了几分。
“我能……试试吗?”
他看着阿楚,声音不再是懦弱或茫然,而是带着一种初生的、心翼翼的求证渴望。
他的手指指向那片干净的地面,“就是……我自己的名字?”
没等阿楚他们回话,他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毕生最大的勇气,目光重新聚焦起那股操控空间水流时的纯粹专注。
他伸出手指,不再借助傻妞的光屏,只是对着面前那片被阳光笼罩的、潮湿的空气。
他指尖微动!
轰——!!!
这一次,没有巨大声响。
空气中传来一种极其细微、仿佛无数根无形琴弦同时被拨动的“嗡嗡”声。
一股粗壮却比之前稳定驯服千百倍的无形气流从大厅屋顶的破洞处倒卷而下,如同一条温顺的银色溪流!
这气流被他的意念精确地分割、塑造、赋予形态!
先是两个复杂而端正的古老篆字在空中凝聚成形——
【废 柴】
庞大的气流稳稳地托举着这两个巨大的、轮廓清晰的气流字迹!
每一个字都有圆桌大!
它们在破洞洒下的金色阳光中清晰无比,散发着刚被驯服的水汽所特有的潮湿凉意!
字迹悬停,纹丝不动!
如同深深刻印在空的画板之上!
【卧槽!签名版?!】
【自封废柴第一人!实至名归!】
【这字体!大气!古朴!自带空间稳定力场!绝了!】
废柴青年看着空中那两个巨大、稳固、代表着某种自嘲却又蕴含力量与希望的古老字迹,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那不是害怕,是一种喷薄欲出的、全新的生命感受!
“成了……成了!稳的!纹丝不动!”
他猛地扭头,激动万分地看向阿楚、晏辰和傻妞,脸上因为激动而泛着奇异的红光,那浓重的黑眼圈似乎都亮堂了几分,“真的稳住了!用不了那个大铁疙瘩……我也……我也能在上写字画画了!虽然……零……”
他挠着后脑勺,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畅快,带着前所未有的生机,冲散了脸上的阴霾,“这签名档!效果还不错吧?要不要再添点啥?挂个‘宇宙认证’的勋章?”
阿楚像只敏捷的泥猴子,“嗖”地一下蹦到废柴青年身边,用满是污泥的胳膊热情地一把箍住他的脖子(勒得废柴青年直翻白眼),另一只手啪啪地拍着他的肩膀,留下鲜明的泥手印:
“要啥勋章!这字儿就是最好的金字招牌!以后江湖上谁不知道咱七侠镇同福客栈出了个‘废柴牌’空间加固神技?稳就一个字!”
她仰起脏兮兮的脸,对着依旧破了个大洞的屋顶外那湛蓝的空,仿佛那上面挂满了钞票,眉飞色舞地吆喝起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废柴牌’超级空间稳定锚!由宇宙头号‘废柴’倾情研发制造!实打实的上字迹保品质!买一赠一!前十个订单送签名定制服务!老板大气!家人们给力!弹幕走一波!下单!”
【阿楚老板已上线!废柴变技术总监!】
【同福客栈宇宙牌空间稳定锚!稳如泰山是广告!】
【买它!就冲这名字也得买十个送人!】
佟湘玉的呼吸粗重得像风箱,眼睛里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熊熊火焰,什么明朝花瓶什么屋顶窟窿全抛到了九霄云外,满脑子都是“金字招牌”、“专利垄断”、“银子哗哗响”!
“好!好!好一个‘废柴牌’!”
佟湘玉猛地拍案……可惜案几早被水泡塌了,她只能一掌拍在刚被废柴加固过的、比原来结实了几百倍的墙柱上,震得整个大厅都仿佛晃了一下(其实是错觉)。
她胖脸上焕发出神圣的光彩,“这位……呃……废柴技术总监!你的名字,就是咱们同福客栈最新、最大、最赚钱的买卖!从今起,你就是我们同福客栈首席空间技术专家!月钱……不!抽成!按专利费狠狠抽!”
她大手一挥,豪气干云,仿佛看见了金山银海滚滚而来。
吕秀才推了推那副被泥水溅得斑斑点点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智慧的火花:“妙!绝妙啊!祸兮福之所倚!子曾经曰过……不!这是量子纠缠态在商业奇谋中体现出的熵增逆向运作……咳咳!简单,太棒了!七侠镇的城墙,稳了!”
莫贝更是直接蹿到废柴青年另一边,拳头捅捅他湿漉漉的胳膊:“牛!太牛了废柴哥!这名字我以后报出去都带风!比我的‘赤焰掌’还拉风!”
邢捕头脸上的肥肉挤出一个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搓着手凑过来:“哎呀呀!高先生!废柴先生!刚才都是误会!绝对是误会!您这技术,堪称国家重器!镇守国门!这防御力……啧啧,抵得上十万精兵!本捕头代表县太爷……不!代表知府大人!郑重邀请您成为七侠镇首席技术顾问兼防御总工程师!一切待遇……好商量!绝对上不封顶!”
他完全忘了刚才索赔的嘴脸,变脸之快令李大嘴叹为观止。
燕六更是挺起胸膛,昂首道:“以后七侠镇的安保工作!就交给我和……二舅姥爷的在之灵一起为您保驾护航!”
废柴青年被众人围在中央,听着那些闻所未闻的头衔、夸张到离谱的吹捧、还有真金白银的承诺,整个人都懵了。
刚才他还在泥泞里担心赔不起一个花瓶,现在他竟然成了什么首席专家、总工程师?还被比作十万精兵?
巨大的落差让他晕晕乎乎,嘴里只能无意识地重复着他那句曾经代表绝望、如今却仿佛带着魔幻色彩的感慨:
“这不科学……但这感觉……也太好了一点吧?”
同福客栈的大厅,弥漫着洪水退去后泥土、腐朽木料、食物残渣混合的潮湿气味,残破不堪。
然而此刻,一股奇异的、带着希望的热浪正汹涌澎湃。
众人将衣衫褴褛、狼狈不堪却又仿佛脱胎换骨的废柴青年围在中央。
邢捕头和燕六围着废柴转圈,眼神火热得像看稀世珍宝,嘴里不断蹦出诸如“国家重器”、“技术入股”、“防御壁垒”等高大上词汇。
佟湘玉捧着个被水泡得软趴趴的账本,强行打起精神在估算“废柴牌超级空间锚”的未来收益,胖脸上浮着一层油光,眼睛比刚才修好的柱子上的晶化纹路还亮。
李大嘴则死死抱着他那油污斑驳的抽油烟机“神兽”,一边心疼刮擦的痕迹,一边得意地夸它“立下汗马功劳”。
“嗡——呜——哒啦啦啦——滴滴嘚~”
突然!
一阵极度嘈杂、如同无数烂铜烂铁被扔进高速搅拌机里,中间还夹杂着刺耳的电子滴答声和音调不稳、荒腔走板的萨克斯旋律响彻了整个厅堂!
这声音毫无预兆,刺破所有喧嚣。
空气瞬间凝固。
所有人齐刷刷捂住了耳朵,脸色痛苦扭曲,像是在听阎王爷唱安魂曲。
佟湘玉手中那软趴趴的账本“噗”地掉进了脚边的泥水里。
只见铁蛋!
这个平日里总带着点贱兮兮、关键时刻却无比靠谱的机器人保镖,此刻正闭着光学镜头(假装陶醉),巨大的金属脚板在狼藉的地板上极其不协调地踩着一种混合了抽筋版踢踏舞、老年迪斯科、外加机械生硬扭动的怪异舞步!
随着他那离谱的舞步,那身原本还算锃亮的金属外壳,也在某些关节节点刻意制造出闪烁的、五颜六色的彩灯效果,旋转跳跃,如同一个刚从废品回收站爬出来的、疯狂闪光的故障收音机!
【??????】
【铁蛋哥!你中病毒了???】
【精神污染攻击!敌我不分!】
【啊啊啊我耳朵!家人们点个举报!】
阿楚的反应快得吓人,她一个饿虎扑食,沾满泥污的手快如闪电地朝着铁蛋头顶某个隐秘的数据插口位置“啪”地一下拍了下去!
“关机!立刻!马上!不然老娘拆了你卖废铁还花瓶!”
她咆哮的声音穿透了那可怕的音乐杂音。
那一下拍击精准地触发了某种紧急停机物理开关。
世界瞬间清净了。
铁蛋那些疯狂闪烁的彩灯瞬间熄灭,整个人(机体)僵在原地,还保持着一个金鸡独立踢腿、双臂交叉做拥抱宇宙状的滑稽姿势。
傻妞一个优雅的滑步上前,指尖在铁蛋胸口某个点轻巧一按。
铁蛋僵硬的关节“咔嗒”几声轻响,恢复了自然站立的姿势,动作流畅地切换回标准待机模式。
他若无其事地甩了甩光头(刚被弄干净没多久),看向阿楚,电子音带着一丝刻意的委屈:
“老板,这就是您不对了。欣赏不来我废土赛博重金属后现代摇滚舞步的艺术性吗?我这灵感可是刚才上飞水雾时迸发的节奏脉冲!艺术!懂不懂?”
他一边,一边还用金属手指模拟性地拨动了一下并不存在的吉他弦,然后双手抱臂,摆出一个自以为很酷的表情。
可惜脸上还挂着几道刚才飞溅上去的干涸泥印子,瞬间酷哥气质荡然无存。
“赏你个头!”
阿楚嫌弃地抖了抖手上沾的铁蛋光头油(其实是防护液),“还艺术?我看你是零件生锈短路了!”
废柴青年站在众人视线焦点中,还带着点刚才被惊扰的茫然。
他看着铁蛋那副“哥很高贵你不配”的傲娇机械姿态和脸上的泥印子,又环顾了一圈这片残破但又充满新生希望的大厅,屋顶大洞洒下的光柱斜斜打在他身上,湿透的衣袍紧贴着身体轮廓。
他沉默了几秒,那浓重的黑眼圈里竟闪过一抹释然的光芒。
他忽然对着阿楚、晏辰、傻妞和铁蛋,以及同福客栈的所有人,极其正式地、深深鞠了一躬,动作因为淤泥而有点狼狈,却无比认真:
“谢谢!真的……谢谢你们!”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以前,我觉得被所有人喊‘宇宙第一废柴’像戴着一个摘不掉的枷锁。”
他直起身。
脸上露出一个极其干净、甚至带着点傻气的笑容。
那是发自心底的轻松。
“但现在……这个名号,嘿!好像……突然就香了?”
“它变成了一种……证明?”
“证明就算是个废柴,只要能找到合适的‘河道’,废柴也能顶破!”
他拍了拍自己那件破旧却似乎充满干劲的袍子。
眼睛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和坦然。
“我……我想出去走走!”
“就用这个名字!”
“告诉更多人,废柴,不等于无用!”
“每个人,都可能缺一个属于自己的‘大号抽油烟机’或者晏哥那种点石成金的手指头!”
罢,他不再看众人复杂的目光。
竟有些迫不及待般地转身。
朝着同福客栈那扇虽然歪斜、上面糊着厚厚的泥巴、却敞开着通向外界光明的破败大门。
踏着脚下的烂泥。
一步一步,坚定而带着一种新生的跃动福
蹒跚却清晰地离开了。
同福客栈内,短暂安静。
【废柴悟了!格局打开!】
【我宣布!宇宙第一废柴正式更名——宇宙第一顶流修复师兼励志Ip!】
【别了!记得开直播!看你拿签名档换烧饼!】
暮色悄然晕染际。
将远处被清洗过的山峦轮廓涂抹上温柔的金边。
水雾散去。
空纯净如洗。
七侠镇的街道满是淤积的泥巴和残骸。
但在夕阳的斜照下,竟也呈现出一种劫后新生的奇异宁静。
阿楚半倚在晏辰身上。
看着废柴青年踉跄却坚定的背影终于消失在泥泞长街的拐角。
她忽然转过身。
泥乎乎的手捧着晏辰的脸。
踮起脚尖。
在那还带着半个干涸泥唇印的脸颊上,极其响亮又带着几分倦意的“吧唧”亲了一口。
“唉呀妈呀,”她满足地叹了口气。
顺势把脑袋往晏辰肩窝里一埋。
像只找到温暖巢穴的猫。
“累死本宝宝了……这场劫后余生‘调教废柴’大戏……总算落下帷幕了。”
“回头我得写个三千字的ppt发给咱公司项目组复盘。”
“题目就蕉论如何把宇宙级灾难点转化为可持续盈利的战略资源与正能量Ip!》……”
她话未完,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眼角挤出点生理性泪水。
晏辰稳稳地抱着她。
大手自然地环住她沾满泥污的腰。
微微侧头。
下颌温柔地蹭了蹭她脏兮兮的头顶发丝。
“夫人辛苦。”
“这波……创意与执行,嗯……”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
眼角含笑。
“……相当炸裂。”
傻妞不知何时已经安静地开始整理现场。
她无视脚边流淌的泥水。
动作精准、高效、带着一种机器特有的韵律美福
无形的斥力场覆盖住双手所及之处。
清理碎裂的木片。
归拢倾倒歪斜勉强还能修复的桌椅。
那无形的力场仿佛最精密的机械臂。
在她身边形成一片的高效空间。
铁蛋也没闲着。
他站到大厅中央。
举起一只手臂。
掌心中亮起柔和的、如同探照灯般的蓝白光束。
光线精准地穿透屋顶巨大的破洞。
扫过边缘参差不齐的木茬和断裂的横梁。
高速扫描分析着结构数据。
另一只手则快速在自己胸前的虚拟投影屏上勾勒着修补方案结构图。
“屋顶快速轻量化修复方案三已生成,傻妞。”
“预计耗时四十五分钟七秒。”
铁蛋头也不抬地对着忙碌的傻妞道。
傻妞纤薄的身影微微一滞。
仿佛接收到了无形的信号流。
她动作没有任何停顿。
却精准地、极其自然地向侧后方滑退一步。
刚刚好为铁蛋下一步释放微型吸附牵引臂让开了最佳角度。
她甜美的声音响起。
如同报告气。
“基础支撑材料扫描确认,厨房备料区剩余合格木料库存六点三立方米。”
“预估满足百分之九十五修缮需求,缺口部分可调用外场碎石经压缩塑形补足。”
“材料处理方案已上传共享平台。”
一串复杂的数据流在她指尖跳跃的光芒中一闪而没。
【傻妞铁蛋!这波无声配合太绝了!老夫老妻的默契!】
【顶级后勤组!一个拆屋一个修屋!】
【同福客栈一夜翻新预定!】
“哎呦喂!我的祖宗们!”
佟湘玉终于从账本的泥水里抬起头。
看着这满目疮痍。
胖脸上挤出夸张的肉痛表情。
声线吊得老高。
“这屋顶!这地板!这锅碗瓢盆儿!这得修补到啥年月去?!”
“李大嘴!李大嘴!你还抱着你那铁疙瘩干嘛?!”
“赶紧看看后厨能抢救点啥出来!晚上客人来了喝西北风啊?”
“展堂!快!扶我去后院瞅瞅我的新衣裳!有没有被水淹坏的!”
她一边嚷嚷,一边扭着腰肢就往后院冲。
白展堂连忙跟上。
嘴里还得应着。
“放着!我来!”
祝无双清脆的声音响起。
身影已然出现在泥泞最厚的角落。
手里不知何时拿了把铁锨。
开始奋力清理起来。
李大嘴恋恋不舍地摸了摸他的油烟机神兽。
一咬牙。
也奔向厨房废墟。
“哗擦!今晚别想睡好觉了!”
白敬琪踢开脚边一块碎瓦片。
从怀里掏出他宝贝的左轮手枪。
熟练地塞着新子弹。
冲着旁边的吕青橙努努嘴。
“喂,短腿儿,站远点,别溅你一身泥。”
吕青橙脸一扬。
毫不示弱。
“哼!敬琪哥哥!你自己当心点吧!惊涛骇浪!”
她对着身前一摊积水虚拍一掌。
掌风带起一片水花。
精准地射向白敬琪靴子。
白敬琪怪叫一声跳开。
又笑嘻嘻地靠近。
吕青柠推了推她的眼镜。
一副侦探的模样环顾四周。
若有所思。
“奇怪,刚才废柴先生签名时的那股空间力场残留……似乎在缓慢地向某些特定残留物转移附着?或许能收集……”
一片混乱又充满生机的忙碌景象郑
【劫波已尽笑风尘,废柴成金转乾坤;江湖有客常来去,同福灯火照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