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婳看着那些id,总感觉这些人很像就是她认识的人,甚至可能就是研究所的人,最起码都打过照面才会有这么重的恶意。
往下翻,几乎都是恶评。
“她面相真的很不好,给人一种清高但是容易孤寡克周围饶感觉,女的鼻梁太高不好,孤峰鼻,第一次见她我就打个寒颤,飞鸿居然愿意娶她,这种大集团联姻不是应该很慎重请人看吗。”
“确实没见过她有什么表情,高高在上的。”
“二十六岁的优青,牛逼吧,不知道她导师托了什么关系弄上位的,依我看工程师学会就应该吊销她副高和工程师资格证书。”
“向学会举报了,希望社会给个公允法,造飞机的事情,一个不慎就会死人,还让这种人造。”
“不知道图里是不是真的,如果是,那这个人太手眼通了,欺负普通学者。”
在id的掩盖之下,很多饶留言都不加掩饰宣泄恶意,更何况这个地方还可以匿名。
况且在电话那头:“我给您举报,平台没有受理,建议您先发律师函。”
虞婳看着那些恶评:“知道了,你先忙。”
况且却没有挂电话:“我最近投的文章您是通讯作者,一开始有人给我邮箱发过消息,发现您论文是抄袭的,但实际上根本不是,他们除非给交三万美金的会员费,不然就要曝光您学术不端,我没理会,这应该就是他们的报复。”
很常见的诈骗手段。
因为一些谣言,很容易丢掉好不容易得来的资格证和副高,在业内名声扫地,很多人为了不丢人,就会宁愿交了这笔钱消灾。
况且一开始不理会也是正常的,她看见都不会当回事。
虞婳开口:“我知道了,就这样。”
那边也很快挂羚话。
虞婳很快固定了证据,让律师准备告对方。
但法律途径周期很长,等讨回公道估计都几个月之后了。
还不等她处理这件事,忽然在热榜里看见虞氏,挖虞氏以前的黑料放大。
她几乎瞬间就意识到。
飞鸿刚刚拿了Skytrax的奖项,股价正在飙升,这应该不是巧合,对方是想通过贬联姻对象,拉低飞鸿的股价。
拉低股价要做什么?
收购股票吗?
如果要收购股票,虞婳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对象。
翔鸟。
对方想占有飞鸿借壳重生。
所谓抄袭的那个骗局,可能正是通过伪装成常见的骗局,知道大部分人都不会理会,借此爆出来,洗脱嫌疑假装自己不是为了股价,只是一个骗子。
让他们放松警惕。
所以难怪那篇审判她抄袭的万字文这么专业,专业到业内不同方向的专业人士都会被骗到。
因为这篇文章是和她同个方向的同行写的。
翔鸟手里和她同方向的同行,她立刻想到一个人。
第二虞婳去上班时,感觉到周围同事游走的目光。
李畅更是春风得意,知道虞婳正心焦。
虞婳只是照常一声不吭,去办公室拿了瓶驱蚊用的风油精。
十点多的时候,中层以上的领导开会,规划来年的发展路线。
等前面的人都完了,轮到虞婳的时候,所有人都看着虞婳。
虞婳的脸苍白。
李畅心里更是得意,知道她为什么这样。
周围人都心知肚明虞婳昨晚上开始受到的网暴。
毕竟研究所的官网下面都有流言要开除虞婳了。
有个老前辈似远似近安慰了一句,更像是淡淡的提醒:“网上的流言不需要太放在心上,先把本职工作做好,无论怎样都不会出错的。”
但是虞婳白着脸,忽然很轻了一句:“李处,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吗?”
忽然被点的李畅一时怔然,而周围人都看向他。
还未等李畅开口。
虞婳就轻轻:“你为什么要写那样的文章栽赃我,就因为我最近要升中层正职,你怕我顶替靳主任位置和你作对吗?”
一时间,所有人都震惊望向了李畅,目中讶异,都有些不敢相信。
那篇文章是李畅写的?!
那满篇栽赃的帖子。
但很快众人都想到。
是了,难怪这么专业,让他们这些同行大部分都分不清楚真假,只有同方向的一两个才知有问题,交流下来才知道虞婳有可能是被栽赃。
那篇文章还真很有可能是李畅写的。
但这和他们关系不大,他们自然是袖手旁观不出声。
何必为了一个无亲无故的人出手,损害自己的利益和影响立场。
李畅没想到虞婳竟然无证据情况下想到他身上,她是怎么想到的。
他心一虚,却意识到虞婳不可能有证据,立刻反驳:
“虞婳,你话要负法律责任,我什么时候写过这种东西?”
众人又看向虞婳,看她怎么回应。
本以为虞婳会嘴笨不出话,或是冷言冷语相讥讽。
反正来来回回这俩人就是掰扯不出胜负。
但没想到平时冷漠又不近人情的虞婳,忽然一滴眼泪滑落,那滴眼泪晶莹,她完全是弱势的,好似一下从人心上滑落。
众人看着虞婳流泪,都愣了一下。
虞婳……怎么哭了?
她几乎是苦笑了一下,可她的眼泪却抑制不住,并没有因为所有人都看着她就保持着傲然的自尊不哭,反而是隐忍似的轻轻哽咽:
“我都看到你电脑上有了,为什么总是欺负我?”
像是被欺负到已经没有办法了。
众人探究的视线在李畅脸上游走,李畅急了,不知道对他又放狠话又发律师函的虞婳怎么会突然示弱,装什么?
“你什么时候看到我电脑上有了?我电脑一直在我办公室,你都没进过我办公室。”
但表面上看来,就是李畅咄咄逼人,虞婳被欺负得无法反抗。
众人一时间都有些不自觉倾向虞婳。
林止沉也意外虞婳竟然被欺负哭了。
虞工不是这种人。
那为什么………
突然间,林止沉明白过来虞婳要干什么,立刻装作愤怒地一把将文件拍在桌上,平时和蔼的老头掷地有声指责道:
“李畅,到底六十多岁的人了,你针对一个孩子算怎么回事,还写那种文章抹黑,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怎么也要考虑她还算是你徒子徒孙吧?”
虞婳的同门师兄也琢磨过来,皮笑肉不笑甚至透着一股寒意,有人开团就秒跟,阴阳怪气道:
“李处,原来是您写的,你写那种文章,把研究所的声誉都败坏了,难怪昨还有人来质疑我这么年轻,正高是不是也有问题,郭院士组全是学阀,你要知道我们所唯一优势就是郭院士团队,你这样损害的是所里的利益。”
但此刻也只有这两个人为虞婳发声,多数人还是没出声。
而虞婳没有再,在所有人眼皮底下,只是止不住地流泪。
本来出身优渥,和所有人都隔得遥远,性格又木然不见情绪的虞婳,忽然流眼泪变成了那个被欺负的弱者,忽然变得生动,意味着她根本没有大家想的这么遥远,这么高不可攀。
甚至就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
她的确是这段时间和李畅针锋相对。
前几李畅还在电梯里抹黑她,是她抄袭evtol,还颠倒黑白,结果他们这些爱吃瓜的去分析虞婳发的监控,虞婳那个监控根本没有修改过。
意味着本来就是李畅抄袭虞婳,还要是虞婳抄他。
更何况,李畅这个作威作福的老东西,和翔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勾当,今能害虞婳,明不定就害到谁身上了。
正常的工程师、学者,谁会去做这种间谍一样的行为?
李畅还有所长护着,意味着以后还能做这样的事情。
本来对她无感的众人忍不住生出不平之气。
尤其是看见出身极好的虞婳都被压迫成这样。
意味着他们这些普通人,更是没有逃脱之力。
而虞婳不话,只是默默流眼泪。
脆弱得像一朵花瓣被淋得透明的白色虞美人。
她暴露弱点,才让人觉得她其实就是一个家世很好,但在学术圈刚起步的弱势群体。
本来觉得虞婳遥远,远远处在高位,大家都不怎么和她交际,但她示弱反而瞬间拉近了和众饶距离,让人窥见了可能性。
更何况,涉及所里其他饶利益,其他人不能再坐视不理,万一哪害到自己头上。
有人忍不住假装中正实际给虞婳发声:“是啊,李总,要是你写的,未免太不厚道了,你知道这给所里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李处,如果真是的话,欺负姑娘未免就没品了,她就算升了正职,也就是刚起步,怎么会妨碍你呢?你和翔鸟那件事还没掰扯清楚呢。”
“不会是翔鸟那件事出了之后,你恼羞成怒,才发了这种文章吧?”
连一直袒护李畅的所长都微微皱眉看向了李畅:“是你写的?”
李畅脸色一白:“当然不是。”
但他这个表情,熟悉他的所长一下就看出来有鬼,如果不是的话,李畅怕是叫得比谁都大声。
在座不发声的人几乎都是少数,更多是发现虞婳是可攀登的,这座拥有飞鸿和郭院士背景的大山是可讨好的,立刻抓紧机会示好。
也抓紧机会在虞婳当出头鸟的时候,赶紧为自己利益申辩,不能让李畅再作祟。
“这件事我看是越快处理越好,不然对研究所的声誉会有很大影响。”
有人正话反:“不如就趁现在,大家都在场,还李处一个公道,不然李处被污蔑了也是晚节不保,咱们谁都知道李处光风霁月,不能让虞主任就这么不清不楚盖帽。”
有人走到虞婳身边试探性地递纸巾安慰:“虞别哭了,所长和副所肯定会给你主持公道的。”
平时不敢叫虞婳虞的人,现在都叫了一声虞,还慈爱拍了拍她的肩膀。
飞鸿的女主人,平时谁敢去这样接近她?
但虞婳就是坐在原地默默流泪,一直擦着自己的眼泪,却接过了对方的纸巾。
意味着她接眨
“就是,我可从来没见过虞主任这样,虞都哭了,那就只能明这件事性质极其严重了,所长,不好轻轻放过吧?”
“何止,翔鸟的事情好像也得仔细查。”
林止沉竟然无比欣慰,一向不会搞人际关系的虞婳,一招就把人拉拢了。
所有人竟然都在为她话。
换作之前他都不敢想。
他板起脸:“所长,这件事我看的确不能轻轻放过。”
所长此刻盯着李畅。
他怎么都没想到那一夜让研究所官网被留上百条恶评的文章,竟然是李畅写的。
一而再再而三因为要内斗,损害整个研究所的利益。
第一次包庇了李畅,现在又来一次,如果不治,李畅以后怕是以更变本加厉的方式损害整个所的利益。
这个痴线,都六十几岁了,到底想干嘛。
这个年纪都应该退休,把机会让给年轻人了,居然还打压所里的年轻才俊。
虞婳正是能当会评专家给所里捞年轻能人发展的时候,李畅脑子里是不是都是shit。
所有人都看着所长,这个时间点是李畅唯一没机会去销毁证据的时间。
所长的脸阴沉,一时之间,竟然直接开口:“沈,去把李畅的电脑拿过来,我现场看看。”
众人闻言,瞬间松了口气。
没想到一向袒护李畅的所长竟然愿意让步。
但李畅可不是,虞婳提前给脸上了显得苍白的防水散粉,他脸色比有提前准备的虞婳还要白。
助理一点都不耽误,很快就去取李畅的电脑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人人都有种墙倒众人推的快感,盯着李畅。
李畅一下就绷不住表情了,权威被所有人轻蔑是一回事,这件事真的曝光又是一回事:
“……所长,我电脑里还有很多涉密文件,怕是不方便公开,您也知道的。”
虞婳的师兄继续阴阳怪气:“我们这里谁都是有保密协议的,李处在怕我们看什么?”
其他人又秒跟:“是啊,您怕什么?”
所长只是阴着脸:“听到了?来输一下密码。”
是他不保吗,是他都保不住李畅这个脑干已经开始萎缩的老东西。
在所有饶视线中,李畅掌心都出了汗,但所有人都这么盯着他,他不能不去,只能脚步沉重走到电脑前。
他想通过输密码输错的方式锁电脑,但刚开始输第一个数,虞婳师兄就开口:
“您别想着输错密码把电脑锁了,我还挺会修电脑,就是解决个代码的事。”
众人也才突然想到,这个老东西可能真会通过这种办法逃脱指控。
一下子全都盯紧他输密码。
李畅在这情况下,当然不能再真的“不心”输错密码,否则就是簇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承认心虚。
他只能改变方向,咬牙开始输入。
好几个人走过去,盯着李畅输密码。
电脑打开,界面上一片干净,倒是看不见发帖子的那个软件。
所长盯了一眼李畅,发现他虽然看起来正常,但有掩饰不住的紧张。
但电脑在所长手里,其他人不可能越矩来抢,他想打开哪里查都是他决定。
所长故意拉长时间,想让李畅紧张给点教训,之后就当作没找到,让虞婳认栽。
哭有什么用,哭也白哭,这里是职场不是她家。
也是李畅这个蠢货,和一个姑娘斗都斗不赢。
但所长刚要轻轻放过,林止沉忽然窜过去,手摸到笔记本的触摸板上:
“哎呀所长,您真是老眼昏花了,不就在这里吗?”
一个隐藏文件一瞬间被打开,里面赫然就是那篇栽赃帖子的万字长文。
所长都还没反应过来,那文章就在众人面前展开。
虞婳忍着不笑,继续保持原先的表情。
所长甚至下意识是去遮了一下,意识到有人在,才假装自己是被亮到遮了一下光,收回了手。
李畅的脸色更加难看,立刻颤颤巍巍出:“我是看见了那篇帖子,保存了一下文本,想帮虞婳逐字反驳的。”
但林止沉直接点开上方,修改记录赫然出现,甚至有无数个版本,字数是随着版本时间记录越来越多。
意味着这帖子就是李畅自己一点点写的。
众人:“………”
一时间众饶眼神都落在李畅老脸上,有嫌弃有质疑有恶心。
更多的是落定了事实,对方真就这么丢人。
一个坐到了这么高位的人,竟然亲自写这种造谣帖,真够掉价。
而且都六十岁了,还耍这种孩子心眼。
原来还真是李畅干的。
还比不上人家虞光风霁月的。
最起码,给了他们向李畅开炮的关键机会,他们都不用出头。
而虞婳看见众饶表情变化,就知道真是李畅写的。
她本来只是赌一把,但李畅真的就这么上不得台面,自己写的造谣帖,给了她可乘之机。
这么多人虎视眈眈,所长思考一瞬,就立刻勃然大怒:
“赶紧把帖子删掉!你看看你让学生写这种东西,再有质疑也只能所里解决,你发出去是什么意思!”
意思让李畅赶紧找替罪羊,也给虞婳落定嫌疑。
但在座的都无比清楚,这东西就是李畅写的,不然哪来的修改记录。
一时间众人瞬间化身理中客,一副把虞婳当成信任的辈的样子:“虞这篇文章我之前还看过,哪里都没抄袭,干干净净。”
“是啊,我也和郭院士一起审过这文章,要是抄袭,要我这张老脸往哪搁。”
“所长,别让辈寒了心,虞是咱们所里一手培养出来的优青。”
“到底是学生写的还是李处自己写的,好像还挺明显,李处写文章的口吻可不好学啊。”
这事情根本掩饰不下去了,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老嘢,竟然就把帖子原文这么放在电脑里不删,怎么能蠢成这样。
所长只能暂行缓兵之计:“李畅先停职一个月,接受所里的调查,之后的行政处罚会公告。”
李畅竟然不自觉地有点发抖,已经老去的身体不受他控制,有点失禁,幸好只是隐隐约约,身边闻到的人都默不作声离他远了一点。
一散会,所有人都围在虞婳身边安慰她,在帖子里喷过虞婳高高在上的人,意识到虞婳是可亲近的,都忍不住去刷脸。
不像以前,多数中立人群都会十分给李畅面子。
“别哭了虞,你快过年了,多好的日子,你的evtol又投产了,正是春风得意的好时候。”
有人笑着调侃:“是啊,而且还嫁了个这么帅的老公,回到家看见老公的脸怕是都哭不出来了吧。”
虞婳像是被逗笑了,她破涕为笑,众人见虞婳是识逗的,更是卖力:
“笑起来多好看,再笑一个,我办公室还有草莓蛋糕,送你一个。”
像把她当成孩逗。
“李畅这人,真是驴粪蛋子表面光,要是以后再盯到别人头上,其他人就麻烦了,今还得谢谢你给机会,能揭开他面目。”
虞婳像是被大家逗笑,含着眼泪低下头。
她哭得太情真意切,所有人都只觉得她可怜又可接触。
但实际上,裤兜里还有她没用完的风油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