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前五分钟。
宁馨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指尖懒洋洋地拨着一本边角都磨卷了皮的漫画书,
自言自语道:“这个才像姐夫啊!姐夫真帅。”
她的同桌,李薇,正咬着笔帽,对着单词本做最后挣扎,眼角余光瞥见宁馨的悠闲,忍不住用气声催促:“馨馨,别看了!马上考试了,好歹看看作文范文啊…”
宁馨唔了一声,眼皮都没抬,又翻过一页漫画。
讲台上,英语老师周敏抱着胳膊,冷眼扫视全场,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掠过每一个埋头苦读的脑袋,最终精准地定格在唯一一个异类——宁馨身上。
那本花花绿绿的漫画书,在她眼里无异于公开的挑衅。
周老师推了推厚重的眼镜片,嘴角向下撇出一个严厉的弧度,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地穿透了教室的嘈杂:“有些同学!既然早就选择了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那就请稍微有点公德心!保持安静,不要临到考试了还搞这些有的没的,影响其他真正想要认真考试的同学的心态!”
教室里瞬间静了一下。
所有脑袋都下意识地转向声音来源,目光或同情或幸灾乐祸地聚焦在宁馨身上。
谁都知道周老师的“有些同学”特指的是谁?
宁馨,成绩稳定年级下游,英语更是重灾区,每次考试一百五十分,能考六十分都算超常发挥。
李薇尴尬地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宁馨。
宁馨终于从漫画世界里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抬手揉了揉鼻子。
此刻,周老师的斥责钻进耳朵,自动被分解成独立的音节、词汇、语法结构,甚至连老师那略带地方口音的语调都被分析得明明白白。
黑板上方的英文字母标语,前面同学校服上印的英文商标,窗外飞过的鸟叫声(她脑子里莫名闪过对应的英文单词bird)…
从高一到高三的知识点就像烙印在了脑海里。
海量的信息如同温顺的潮水,在她意识的指挥下缓缓流淌。
她甚至能“看”到周老师胸腔共鸣的微弱震动和声带摩擦的细节,推断出她昨晚可能有点感冒。
“周老师,要是我能考到第一名呢?”
“哈哈,要是能考到第一名,我就不再你任何事情。”
试卷发下来了。
白色的卷子像雪片一样传到最后一排。
宁馨拿起卷子,目光从上至下,如同扫描仪般轻轻一扫。
单项选择题?题干还没看完,四个选项的对错已经像黑夜里的霓虹灯一样分明地标注在她脑海里。
完形填空?那段文章在她眼里根本不是残缺的,所有空格处应该填的词都自动浮现在相应位置,闪着金光。
阅读理解?扫一眼文章,主旨、细节、推断,所有答案自动排列组合,等着她勾选。
作文题目是关于人工智能的影响?唰啦一下,整整三个高级论点、配套论据、经典句型以及一篇堪称范文标准的完整文章已经在她脑海中生成完毕。
太简单了,简单得近乎乏味。
她甚至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句,声音轻得只有旁边的李薇能听见:“这答案也太明显了吧?”
李薇猛地扭头看她,像看一个疯子。
宁馨拿起笔,那是一支最普通的黑色水笔。
笔尖落在答题卡上,几乎没有任何停顿。
选择题的涂点被迅速填满,精准得像是机器印刷。
完形填空和阅读理解的选项被飞快勾选。
写作文时,她的手臂移动频率快得带起了残影,一行行流畅优美的花体英文倾泻而出,没有任何修改的痕迹,仿佛只是在誊写早已烂熟于心的文章。
周老师背着手在过道里巡视,刻意地在宁馨身边停留了片刻,看着她那“自暴自弃”式的答题速度,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摇了摇头,走开了。
心道:“这女孩长得漂亮又有什么用呢,没有知识,只会被那些渣男骗得晕头转向。”
二十五分钟后,宁馨放下了笔。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在周围同学震惊、茫然、看傻子一样的目光中,拿起卷子和答题卡,站起身,走向讲台。
脚步声在寂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才过了半时,绝大部分同学还在跟阅读理解搏斗。
周老师看着走到讲台前的宁馨,愣了一下,随即脸色沉了下来:“宁馨!你干什么?现在不能交卷!回去检查!”
“写完了,检查什么?”宁馨把卷子往讲台上一放,声音平静,甚至带着点刚睡醒似的懒洋洋。
“你胡袄什么!回去坐好!”周老师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怒气,她抓起宁馨的答题卡,打算直接揉成一团——这学生不仅差,现在连态度都烂到无可救药了!
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了选择题部分。
嗯?全涂了?而且答案排列的顺序,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和她自己心里那份标准答案的前面几题,好像一致?
周老师皱紧眉头,压下火气,又看向后面的完形填空。
一行,两协她越看越快,手指下意识地跟着选项移动。
全对?
这不可能!一定是瞎蒙的!她立刻翻到后面的阅读理解。
A篇,全对。b篇,全对。
c篇,d篇…她翻阅的速度越来越快,呼吸逐渐急促。
那些需要精确理解和高强度逻辑推理的题目,竟然没有一道出错!甚至连那个最刁钻的推断题,她都选对了?!
周老师的手开始发抖,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攫住了她。
她猛地抬头看了一眼正慢吞吞收拾笔袋的宁馨,然后像是急于证明什么似的,一把抽出了压在下面的作文纸。
只一眼,她就僵住了。
饱满流畅的圆体字,漂亮得像是印刷体。结构清晰,论点深刻,论据新颖有力,词汇高级多样,语法复杂精准,这是一篇足以拿去当高考满分范文的作文!
绝不可能是一个次次考试不及格、连基本语法都搞不清的学生能写出来的!
她的手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纸张在她指尖窸窣作响。
她猛地抬头,眼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宁馨,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而变调、嘶哑:
“满……满分?!这不可能——!你是不是提前做过?”
整个教室彻底死寂。
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所有考生都张大了嘴巴,忘记了答题,呆呆地看着讲台上戏剧性的一幕。
宁馨刚好拉上笔袋的拉链。
闻言,她懒懒地抬起眼皮,打了个的哈欠,看向脸色煞白、浑身发抖的周老师,眼神里带着一丝刚被从无聊放空状态中打扰的细微不耐,轻声反问道:
“哦,你呢?这卷子出题水平有点太低了。”
“不可能!你等着,我再去拿一张试卷过来!”
“拿就拿吧!反正浪费时间!”